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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春残酷物语(丹昏/04)

早安
这章换个视角

04.

朴志训第二次见到姜义建,是在凌晨人烟稀少的街道。
他当时咬着棒棒糖,照旧坐在引人注目的围栏上,偶有疾驰而过的汽车,都能带来一阵阵不详的颤动。他几次左摇右摆,好险没成为车下亡魂——当然,他自己对死不死的没什么所谓,但不幸撞上他的一定会成为全世界最惨的倒霉鬼。
有辆银白色的崭新汽车悄悄停靠在路边,露出一张油头粉面的蠢货脸,望向他的眼神是不加掩饰的下流:“要和我走吗?小弟弟?”

小弟弟。
他压下反胃的冲动,对那边笑得一派天真,嗓音腻得不像自己:“好呀,去哪里?”

有时候他觉得自己是个极为出色的演员,凭借与生俱来的察言观色能力,判断出这些不知死活的蠢货喜欢哪种类型,再不着痕迹的扮演着引人上钩。
——也只有在臆想自己是个演员,拥有一份正当职业时,他才没那么想吐。
他们一起“工作”的那群人,对他这种生理以及心理上的不适嗤之以鼻,嘲笑他是做了婊子还要立牌坊。仿佛他们那种磕了药后,也无所谓会不会在带走时被强暴,才是条人生正道。
他自认为与他们不同,即使常年都居住在一间狭小且充斥着恶心味道的房间里,他依然认为自己多少和那些早就放弃投降的人不同。
他更像刚被带来这里时,年纪最长的那个姐姐。
据她自己说,是高中一年级后,因为亲生父亲的赌债被卖过来的。
她那时摸着他的头发,笑得有点无奈:“没办法,谁让他们还要养活我弟弟呢?”
她出街时总穿一身素色的长裙,头发长长坠在腰间,每骗到一个人的钱,就会偷偷藏下来一点点,偷偷告诉年纪最小的他,这是以后逃跑要用的。但她很快就成年,被划入了可以出去卖的范围内。有专门的打手来带走她,她扒着门框时太过用力,以至于新做好的美甲都崩落在地。
那一天她再没有了因为尚对未来满怀期待,所以常有的温柔笑容,只是声嘶力竭的哀求着“求求你们!钱我一定会还清的!不要把我送走!”。
房间内十几个半大的少年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施以援手。他只往前挪了一步,就被身旁大上两岁的少女摁住肩膀,附在他耳边说“你别上前,她这都是自己活该”。
是啊是啊,在地狱里谁不低头,谁就活该。
她最后还是被带走,后面的故事版本不一,有人说是最终妥协,成了哪家店里的红人;有人说是以示惩戒,最后被大老板叫人轮过,精神不太正常;也有人说是誓死不从,在半路上就跳车身亡。
总之没有哪一种,离她曾幻想的自由近一点。
他幼年时唯一的反叛者,不出意料落得了最悲惨的结局。
——哪怕是这样,他依旧希望自己会更像她一点。

一只手摸上他的膝关节,并且有向上移动至腿根的迹象。

朴志训垂着眼,仿佛真被手机中的智障游戏夺取了全部注意力,无暇做出任何反抗。

那只手得寸进尺的抚上大腿,背景音是恶心吧啦的询问:“你叫什么?”

有一瞬间,他确实想起了主动向他自我介绍的那个摄影师。叫姜义建的那个。印象深刻,史无前例。
虽然原因是对他没有任何想法的合作目的。不过,史无前例嘛。
他挂着甜甜的笑容,偏头反问道:“那么你呢?”

男人分出几秒目光给他,像在看一个正在邀宠的小玩意儿:“这重要吗?宝贝?”

朴志训差点忍不住给他一拳。
他靠回椅背上,手指移动着预备给那些“同事”发送实时位置。

男人笑出声,似乎很满意他耍脾气的表现:“怎么还不高兴了呢?你想去……”

这句邀请在急刹车中戛然而止。
朴志训险些被直接拍平在挡风玻璃上,第一时间锁住手机,避免了不可见人的勾当曝光。他揉着被撞痛的额头,还不忘贡献精湛演技:“怎么了?”

可惜无人回应。驾驶座的司机已经推开车门,气势汹汹的叫骂起来:“你他妈会不会开车!”

他眯起眼注视着那辆距离半个车身,斜斜挡在路中央的二手车。
怎么看都挺眼熟。
果然下一秒,有熟悉的身影走下车,一把推开了不够看的竞争对手。

史无前例先生打开车门,将正冷眼旁观的他拽了下来。

先被逼停车,又被抢走人。不知姓甚名谁的蠢货跳着脚:“你他妈有病啊!给我把人放开!”

姜义建牢牢抓着他的手腕,半个身体挡在他前方:“这是我弟弟,未成年。”

一阵尴尬的默然后,那蠢货还不死心:“你弟弟是自愿跟我走的!谁知道他未成年!”

姜义建冷声道:“那你现在知道了。”

被抢走戏份的专业演员躲在他高大的身影下,像一只流浪动物,找到了独一无二的保护神。
这滋味……出人意料又不出所料的美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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