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温馨建议睡前看

保证看完睡个好觉

 

 

 

 

 

“求你让我再见他一面，哪怕只是短短的一眼”

 

01.

 

友人帮忙雇来的搬家公司效率奇高，已经从空荡荡的房子里搬走了最后一件家具。

朴志训怀里抱着些无关紧要的文件，关门前忍不住又多看了一眼他居住五年的地方。

客厅的隔断玻璃落了灰尘，影影绰绰的还能穿过整个房间，看见对面不知哪家常年开着的窗。

 

他曾经躺在柔软沙发上，窝在姜丹尼尔怀中，对此做过各种不同题材的联想。

恐怖片版，是有人正通过那扇窗，同样窥视着他们的生活；家庭剧版，是遭遇变故，住在那一家的主人再没心情关注那扇窗。

 

姜丹尼尔那时揉乱了他的头发，指责他总爱胡思乱想：“人家也许根本只是没有入住呢！”

 

永远在错误时机一本正经，不能成功接收他百无聊赖下的玩笑。

 

沙发早被工人搬去了楼下，留下一地来不及清扫的灰尘。

朴志训将文件重量全部转移到左手，用另一只手锁上了大门。

 

02.

 

他和姜丹尼尔的认识很俗套，共同朋友的生日聚会，他们一人坐在KTV的一角。

两人都不是热衷于表现自己的个性，机缘巧合下被拉到人前，合唱了同一首歌。

 

灯光昏暗下，他瞥一眼合唱者的脸，正巧抓住对方也在看他的视线。

 

一曲唱罢，他借口要去洗手间，刚走进大门，就听到了紧随其后的脚步声。

那时候算是陌生人的姜丹尼尔递给他烟，他没有推托。

 

他把打火机摁响的下一秒，听见姜丹尼尔低声问他：“你是不是也是？”

 

03.

 

现代人感情发展大多不需要铺垫，确认对方都是，又正好符合自己口味，他们聚会结束后就滚上了床。

 

幸好第二天仍是周末，他浑身酸疼的醒过来时，不用担心上班会迟到的小问题。

朴志训是头一回干这种蠢事，但之前听说过“做完就跑，房费AA”的案例，所以在双人床另一边没有人时，并不感觉惊讶。自己挣扎着爬起床，预备去洗漱一下再回家。

 

谁知他还没有走到洗手间门口，房门就被人推开了一半——是动作小心翼翼，唯恐惊醒谁的推法。

 

他和探头进来的姜丹尼尔面面相觑，场面比他俩在床上都要尴尬几分。

姜丹尼尔钻进来，关上房门，一扬手中的面包牛奶：“呃......你可能需要送餐服务？”

 

他看着送餐员略微羞涩的笑容，突然明白，他们对这段关系的理解显然相反。

 

04.

 

不是十六七岁的青葱少年，在现实中过了好几年摸爬滚打的生活。既然是各方面条件都不错的恋爱对象，朴志训想不到理由去拒绝。

他们开始的平平淡淡，只通知了几个早知他们性向的好友。其中最为骄傲的还属那一天的寿星，在饭桌上声称不是他牵线，就没有朴志训和姜丹尼尔的美好未来。

 

姜丹尼尔一口抽干了杯子里的烧酒，应和道：“是是是，邕哥说得都对。这杯是感谢你的。”

 

朴志训在一旁看着，每当有人试图来给他敬酒，他的新晋恋人就会挡到他面前，说他要开车一滴酒都不能沾。

结果是自己被灌得烂醉如泥，他扶上车时，嘴里还在嘟哝着“志训，不行”。

 

朴志训给他系好安全带，看他因醉酒不适而皱起的眉头，心想真是个傻子，谁知道热情会持续多少天？

 

05.

 

他原本抱着不合则分的理念，随时做好一拍两散的准备。快餐式感情向来难天长地久，他对自己和别人都没有信心。

可两人慢慢磨合下来，也到了一年。

 

他对这些奇奇怪怪的纪念日没有概念，直到姜丹尼尔拿出礼物说“周年快乐”，才反应过来忙着道歉。

 

姜丹尼尔预定了热门餐厅的位置，此时见他全然不放在心上，都没有一丝一毫的不悦，反过来安慰他：“没关系的，我们两个人有一个记得就好了嘛。你先把礼物拆开看看？”

 

朴志训打开包装精美的盒子，看见一块手表和缠着红色丝线的钥匙。

 

“要搬过来和我一起住吗？”姜丹尼尔这次没说“要打开我心门”之类肉麻兮兮的台词，望着他的眼睛里满是温柔。

 

06.

 

许许多多生活习惯的差异，在同居后被暴露无遗。

他在休假日喜欢睡到自然醒，姜丹尼尔依然准时起床去锻炼；他偏好炸鸡、比萨等垃圾食品，姜丹尼尔为保持身材宁可吃蔬菜沙拉；他设定的空调温度，夏天需要穿起长袖，冬天只需穿一件T恤，姜丹尼尔每次都能说出一大堆崇尚恒温的道理。

两人不断产生摩擦，甚至为此争吵，也谁都不能改变谁。

 

最激烈的一次，他摔坏了一周年纪念日的礼物，整个人都处于情绪释放后的疲倦：“合不来就算了吧。我明天就收拾行李搬走。”

 

姜丹尼尔垂下眼看了看碎裂的表面，比他的语调还要冷静一千倍：“朴志训，我真的生气了。”

 

不同于以往每一次的退让和劝哄。

那一瞬间，朴志训被恐慌感扼住了咽喉。

 

07.

 

时刻想着有朝一日可以全身而退，却发现早就离不开这份纵宠。

朴志训在黑暗的客厅中静坐了一夜，难得选择了示弱。

他向早起的姜丹尼尔说对不起，是他的问题，他以后一定不会再摔碎什么心意。

 

以为是不会得到原谅的，毕竟周年礼物意义重大。他今天可以为了发脾气摔掉这个，明天也能一时赌气做错更多。

 

但姜丹尼尔走过来，展开双手将他抱进怀里，很是无奈的接受了：“礼物坏了可以再补，我是生气你这么轻易就能和我提出分手啊笨蛋。”

 

他们一如既往，没有灵魂相同的共鸣。

 

08.

 

那次之后，倒是没有再发生过争执。

偶尔一点必然的不如意，他学会和姜丹尼尔各退一步。

 

不过生来胆小的缘故，他始终有着两人随时会决裂的悲观想法，不敢忘情投入。哪怕是肢体交缠以后，最为疲惫和放松的时间，也强睁着眼去看恋人近在咫尺的脸。

姜丹尼尔总是取笑他，我的小志训这么爱我吗？连睡觉的时间都要挤出来看我。

 

朴志训每次都在被子里踢他，从不表达自己的不安。

 

不过相处的越久，再截然不同的人，也会在时间中读懂对方。

四周年纪念日的时候，收到他摔坏手表同款的姜丹尼尔，单膝下跪给了他戒指。

 

不再是一周年的郑重其事，两周年的影院约会，三周年的友人相聚，而是属于他们两人的家里。

 

姜丹尼尔问他：“不知道有没有这个荣幸，和朴志训先生携手一生？”

 

朴志训别过脸去盯着红酒杯看，声音轻得几乎消失在空气里：“勉强给你这个荣幸。”

 

09.

 

五周年他们在病房中度过。

对自己病情一无所知的姜丹尼尔总在抱怨，说医生禁止他走出医院，否则就要取消朴志训的探视时间。害他连从不忘记的周年礼物都没有准备。

 

朴志训刚从公司离职，理由是要多陪伴家人。听他这样说，也只是微笑着劝，没关系，我们还有六周年到一百周年，不差这一回。

 

姜丹尼尔掰着长期输液后，浮肿的手指算了算，感叹他真是贪心，妄想活到下个世纪。

 

朴志训握住他手，除开那些随口一提的“我爱你”之外，说了自己都丢脸的情话：“和你在一起，过几个世纪都可以。”

 

那天夕阳染红了天际的云，是他再无可能重看一次的美景。

 

10.

 

搬家其实在葬礼后，就有人向他建议的。说来说去，无非是害怕他触景生情，状态不佳下做出什么傻事。

朴志训每次都是拒绝，告诉所有关心他的人，自己是成年人，清楚作为成年人的责任。

 

他还有家人与朋友，没有资格为爱情寻死觅活。

他只是想，一个人在他们的家里，做一次告别。清除掉回忆，才会有走向明天的勇气。

 

即使在往后的深夜中惊醒，不会有人迷迷糊糊的抱住他，像安抚小孩一样拍拍他的背。

 

11.

 

“之前劝你，你都说要整理好情绪，能重新出发的时候再搬，”副驾驶座上的好友回过头看他，带着确定他是否走出阴影的探究，“还好，你能放下的时间不算太久。”

 

朴志训对他露出一个面对镜子演练过数百次的笑容，点头说是：“总要往前看的嘛。现在谁离开谁会活不下去呢？”

 

友人半信半疑的转回身，对又飘起细雨的天气不满道：“啊妈的，最近怎么老是下雨。都看不到阳光了。”

 

因为他和姜丹尼尔的相遇，正是在雨季。

最后普通恋爱被他谈成一场顽疾，无法在旧忆中痊愈，逃脱后也折磨着他的每一根神经。

朴志训低头装作翻找文件的样子，拭去了眼眶中要滑落的水滴。

 

12.

 

第七年，没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