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努力家

屋顶(丹昏/短/完)

 

治愈系......吧

失业青年X高中生(我为什么总跟高中生过不去

以及故事就是故事,生活里才不会有这种好事呵呵

 

01.

 

新租住的公寓位置便利,一出门就可以搭上直达公司的地铁。他大部分早晨准时出门,赶着早高峰,将自己想成一条赴死的沙丁鱼,挤进透不过气的罐头里。偶尔因为前一天失眠,无法在闹钟响起的同时起床,就需要花费接近一顿午餐的钱乘坐出租车。

再日复一日的重复着,做些只是为了拿到薪水养活自己的工作,与太难成为好友的同事,聊几句不尴不尬的天。

是没有挫折的,不必要绝望的人生。

 

姜丹尼尔坐在天台的护栏之上,两只悬空的腿交叠在一起。他一只手紧紧抓着护栏,一只手捏着尚未燃尽的烟。

夏末的气温仍然迟迟不肯下降,他在如此远离地面的地方,不仅能听到马路上的车辆驶过,哪一家男女的争吵,也能听到无数台空调风扇的噪声。

 

那根烟终于燃尽,他将它微弱的火光熄灭于水泥墙上,向下望着从未仔细欣赏过的风景,从肺部循环出了一大口浊气,变为叹息吐在风里。

万家灯火,没有一扇是等他的窗,没有一个是需要他的人。

只要松开另一只手眷恋着什么的手,他就可以既懦弱又勇敢的逃离这一切。

 

姜丹尼尔的食指微微一动。

身后却突然传来了不在计划之中的声音:“喂,大叔,你不是想要跳下去吧?”

 

02.

 

陌生的男孩面朝着安全的方向,倚靠在护栏,仰着脸看他:“这是居民区哦,又是晚上十点,跳下去可能会吓到正在依依不舍的小情侣?或者刚刚补课回来的可怜学生。还需要把早就下班的警察叫来封锁现场,打电话给急救浪费人力物力。不太好吧?”

一双瞳仁格外黑亮,明明伶牙俐齿将他后路通通堵死,还用这种假惺惺的询问语气。

 

姜丹尼尔觉得有点好笑,反问他:“你连一个陌生人想要去死的自由都要剥夺,才是不太好吧?”

 

“想死的方法那么多,一定要选这种给别人留下阴影的吗?”男孩子一脸不赞同:“比如在家里安安静静的吞药、割腕、溺死......”

 

他这下彻底被气笑,做着危险系数直升的动作侧过身,去看对方的表情:“喂,我以为你是想劝我不要死?太没人性了吧你。”

 

男孩先是垂下眼看他仍握住护栏的手,再抬眼看他的眼睛:“如果希望我有人性一点,不如你下来我们好好讨论一下,你为什么想要从这里跳下去?假如你的理由成立,我会帮粉身碎骨的你报警哦。”

 

长相漂亮的小孩子,在诱哄人心时总有优势。

 

03.

 

其实是突然失去了稳定的工作,在最后一天下班回家的路上,认真思考了生活的意义。

父母去世得早,朋友们各自有家庭或爱侣,不联系的时候居多,并不非常需要这个友人。他又取向独特,很难找到可以携手一生的人。说白了,是因为没有人与人之间关系的羁绊,在做生与死决定时就无需思考责任,而格外轻率。

 

他轻而易举的向自称为朴志训的陌生人,坦白了困扰自己的所有。

姜丹尼尔盘腿坐在水泥地上,偏过头去等朴志训的反应。

这些话他又不是第一次倾诉,稍微亲近的,抑或隔着网络的,在听闻他的苦恼后,都是千篇一律的指责——喂,去想想那些经历着疾病、饥饿、虐待与战争的人吧,这种程度的庸人自扰有什么值得诉说呢?

他内心希冀着,可以从穿一身校服贸然出现的陌生人口中,得到至少一次不一样的答案。但同时悲观的降低着这份希冀,唯恐自己再次失望。

 

朴志训抠着自己干净平整的指甲,没有回应他的注视:“这样啊,真让人羡慕。不用顾忌其他人想法,不用承担除自己人生以外责任,太让人羡慕了。”

 

真是完全无法预料的答案,就像他恰巧出现的时机,让人捉摸不定。

姜丹尼尔用手指戳了戳男孩的手臂:“那么你呢,这个时间出现在这里的原因?”

 

朴志训转脸看向他,露出了见面以外第一个笑容。灿烂和甜蜜下,藏着一点点狡黠。

 

04.

 

约定在第二天相同时间的夜晚,在相同地点见面。

他闹剧一般的自杀计划,只能往后顺延。

姜丹尼尔整个白天都在睡眠和发呆中度过,灰色的情绪依然从他胸膛爬出来,污染了密闭的房间。他看阳光照射里漂浮的灰尘讨厌,看天花板上不知何时织起的蛛网讨厌,看镜子中眼圈青黑的自己最最讨厌。

 

在屋顶巧遇后的二十四小时不足中,他打开手机看了数十次手机,以确定时间会不会如他所愿,加快脚步到达约定的十点。

 

他穿着从衣柜中随便拿出的,皱皱巴巴的衣裤,于九点五十五分先行等待在了天台。

 

朴志训比他准时,整整十点才推开那扇门,还是穿着那身样式一言难尽的校服。看见他的时候,漫不经心的“嗨”了一声,算是打过招呼。

 

姜丹尼尔的视线从男孩看上去手感不错的头发经过,落在紧抿的唇上,斟酌着用词怕对方没什么心情来分享故事:“要是不想说的话......”

 

“为什么不想说?”朴志训奇怪的瞥了他一眼,走到他面前,一屁股坐了下去。

 

05.

 

单亲家庭,染上毒瘾的母亲。学费和生活费因为未成年不能打工的缘故,要靠一次又一次放下尊严,去向早已组建新家庭的父亲讨要。稍有情绪,就会被指着鼻子大骂“有本事就去找你的废物妈”。

家庭情况被班主任得知,以爱心捐助的方式,公告给了全班甚至全校。得到短暂同情后,同学家长们的“不要和那种孩子玩”,导致了他在学校中被孤立被无视的局面。

每一天回到家中,还要面对时好时坏的母亲。不发作时哭着和他说对不起,一定会改;发作起来会扯着他的头发,说不给钱就一起同归于尽。

 

朴志训表情麻木,如同所描述的都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的苦难。只是听说,再转述给一个有着轻生想法的人,拐弯抹角的告诉他,看吧,比你残酷百倍的人生,不也是努力活着吗。

 

与那些指责他的言论有着异曲同工之妙。

 

但姜丹尼尔从男孩紧攥着衣角的手指知道,这绝非隐含任何暗示,是和他一样单纯的倾诉。

那些无力的灰色的想法挣扎着,想要破开他胸口,叫嚣着吞噬每一个不幸的人。可等它真的爬上喉管,却化为了一个本就心知肚明的问题:“所以你昨天上来也是想要?”

 

谁知朴志训摇了摇头,站起身示意他顺着他的手指,去看江对面的方向:“我上来这里,是因为可以看到不花钱的最好风景。”

 

06.

 

江对面有建成不久的剧院,外观大气,每到有演出的夜晚就会亮起射灯。

江上停着定居于此的渔船,偶尔有其他船只驶过掀起了波浪,会细微的摇晃许久。

相邻的马路上每夜经过数不清的车辆,有归心似箭的快速,也有巨大货车为了维持平衡的缓慢。

 

“还有虽然说出来很像变态啦。”朴志训摸了摸侧颈,是在掩饰自己的尴尬:“从这里看去的每一扇窗,都会有一个不同的故事。远的我看不清,但是近处的,隔壁那栋楼的十八层,有一家刚刚有了一个小宝宝。”

 

尽管是糟糕到一塌糊涂的人生,也能在这样微小的时刻里,去偷偷体会别人的幸福。

 

姜丹尼尔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夜色中满足的神情,很想去摸一摸他的头,或是给他一个拥抱。

 

07.

 

在重新寻找到一份工作前,每天和朴志训见面成为了新的习惯。

高中生放学在夜晚七点三十分,回到家中给小区里知他坎坷,好心分他一点工作的老人做做家务,赚点供他午餐能多点一个菜的零花钱,再安顿好不知道状态如何的母亲,才能到天台和他见面。

 

他们从儿时理想聊到现实状况,一个抱怨着“再不出去找工作你小心饿死”,一个赞叹着“看来上学有好好努力还能拿到年级第一”。

从过去和友人发生的点滴,聊到居然都没有的感情经历。

 

朴志训眼睛睁得圆圆的:“大叔你不是吧,看你挺正常一个人,不会有什么隐疾吧?”

 

姜丹尼尔把他摁在怀里,狠狠揉乱了头发:“说了多少次不要叫我大叔了!我还很年轻!”

和被排挤孤立的高中生,就算外貌优越,也理所当然不会收到示好不同。他是认为对自己能否有未来都不确定,不想去建立任何一段要承担责任的感情。

孤独听起来有多可怕,实际就有多不值一提。

 

朴志训艰难的挣脱他束缚,突然凑近在他唇边亲了一口:“这种程度的?总该有吧?”

 

姜丹尼尔直勾勾的盯着他。

 

“这种的!”朴志训显然领会错了他的意思,误以为这代表他没有过,忙着炫耀到:“我小学都有了啊?”

 

08.

 

明知对方是不按常理出牌,不能以成年人思维方式衡量的小孩子,也不可避免的会在意这些过分亲密的肢体接触。

对他笑时弯起的眼睛,故意说着“大叔大叔大叔”后吐出的舌尖,在他怀中挣扎时裸露肌肤的摩擦,和任谁都猜不出缘由的一个吻。

 

像是奇妙的误会,又像是纯情的引诱。

 

姜丹尼尔翻箱倒柜,找出了失业后没有整理的衣物中,最平整的一套,决心在今晚去问清楚纠结他的问题。

困扰他纠缠他太久太久的灰色,早就随着朴志训的出现,转为不经意间想起时轻缓的蓝。即使充盈于任何空间,都难具备如从前一样的破坏力,摧毁他不安的神经。

 

可那一晚直到凌晨时分,他都没有等到朴志训。

 

09.

 

投出的简历有了回音,他找到了一份离家更近的工作,开始了一如往常的无聊人生。

他每天晚上十点依然会去天台,抽完半包烟,无心观赏什么美景,只看着那扇在他之后,从来不会开启的门。

 

朴志训的消失和出现一样,如同电影中的诡异情节,纯属是为了推进主线的配角。

在他放弃轻生念头,对一个人有了期待以后,梦就该醒,人物自然隐退。让他有时候疑心,或许对方是困在这里的一只地缚灵,劝导每一个即将放弃的人重回正轨,功成则身退。

毕竟他们除了交换过名字,对其他信息,例如“家住几层几号”“究竟多少岁”之类都一无所知。

 

他花费了整整一周时间,在晚风中耐心等待到十二点,才会离开有很多两人回忆的梦,回到属于他一人的现实中。

在他动摇到不想再等的那一天,朴志训终于推开了门。

 

10.

 

“我妈妈.....”男孩的眼睛还红肿着,神色凄然,似一只失去了庇护的弱小动物:“一个星期前,打开窗户跳了下去。我当时在上学,接到电话的时候就一直在想,她那么爱美的一个人,摔下去会不会看起来不好看?会流多少血?是不是很痛?为什么要把我丢下呢?”

 

“不管妈妈现在变成了什么样子。”朴志训之前说起母亲的时候,脸上都是怀念着幸福的光:“我一直记得小时候,她教我写作业的样子。别的同学到学校总会说,自己父母有多急躁,一道题讲几次就会生气。但我妈妈是特别温柔的人,不管我问多少不可理喻的问题,都会轻声细语的回答我。等我念完书就送她去戒毒所,一定让她过上好一点的生活。”

 

姜丹尼尔往前走了两步,想去拉住他的手。

朴志训此时的状态令他感到陌生,是一种从前未有过的脆弱。同时他也万分熟悉,那黯淡的脸色,是他曾经看到过无数次的自己。

 

朴志训往后退了一步,眼眶里仍有眼泪:“其实我是骗你的,姜丹尼尔,我那天上来根本不是想要看风景。是想到了不可以,我还有我妈要照顾,才跟你编的那些谎话。不过现在......”

 

他敏感的意识到了接下去会听到的话,和可能会发生的事,抢在那之前说:“你还有我!”

在无法准确判断朴志训对他感情的当下,这实在是一次豪赌。一旦落败,他输掉的不只是心。

 

朴志训通红着眼睛,半张着嘴在看他。

 

姜丹尼尔急忙补全了这一句:“从今以后,你的羁绊,你的责任,你活下去的原因,由我来做可不可以?”

 

11.

 

朴志训毕业典礼当天,姜丹尼尔处于筹备自己公司的阶段,正忙得焦头烂额。好不容易抽出时间赶到,已经是典礼结束。

他的小男友气呼呼的鼓着脸,不愿去接他的花。

 

姜丹尼尔只好把花放在一旁,趁无人注意,把人堵在角落,圈起来接了个吻。

 

朴志训又怕被发现又生气,回程路上报复性的喊了他一路“大叔”。

 

他们搬到了新的公寓,逃离了那些理应被埋葬的不愉快,也被迫离开了那些在天台上的美好。

五周年纪念由他作为主厨,在家中准备了丰盛晚餐,结束后拿出了早早挑选的戒指。

 

朴志训一边嘟哝着“都没有单膝跪地”,一边为他戴上了其中一个。

 

12.

 

“遇见你之前,从未想过会主动建立羁绊关系,承担起责任,让另一个人成为我活下去的原因。”

“好在遇见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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