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电台情歌(丹昏/完)

 

治愈吧

突然想写的 

电台主播X抑郁(?听众

不太了解电台行业,也不了解抑郁症,在瞎编

 

01.

 

年末的时候,台里领导开会正式决定,要将他做了五年的节目取消。

他当初以高学历和过硬的专业进地方台,一直是颇受优待,到了这种时刻,领导仍不忘安抚他情绪,说小姜啊,台里还是对你很重视的,马上就会策划新的王牌节目给你。这档节目的收听率越来越低,责任绝不在你,不过是电台行业衰败的必然结果。

 

姜丹尼尔听了也就一笑,没怎么往心里去。

他进台以来只做过这一档节目,收听率不行,薪水却拿得不少,背后肯定有不少人闲言碎语。领导之所以讲这番话,无非是想将他留下,日后在与其他大电台聚餐时,至少有一个他能靠学历与人家比一比。和他本人的业务能力没有丝毫关系。

但他是职场人士,实话该不该说相当清楚,顺着话往杆上爬,那领导,我能不能做到圣诞节,当成最后一期?

 

毕竟是陪伴了他上千个夜晚的节目,不出于商业利益考虑,他对它自然有感情。

 

圣诞节当晚,年轻人大多在外与朋友相聚,出租车司机忙得昏天暗地,他准时开始时的收听率再创了新低。

姜丹尼尔假装看不见外间导播不耐烦的神情,语调轻缓的念着没怎么变过的开场词:“这里是每晚二十三点准时等你的‘深夜电台’,无论你有什么烦恼,想要分享什么喜悦,我都在这里等待倾听。我是主播丹尼尔,祝大家圣诞快乐。”

 

谈话类电台早已不是流行,他接着往下读稿时,根本没有想到会有即时打入的电话:“很遗憾的告诉大家,这是‘深夜电台’的最后一次放送,感谢各位听众五年来的陪伴与支持。离别是短暂的,相信我们很快就会再一次见面。”

 

导播打着呵欠,示意他有来电。姜丹尼尔点头,表示可以直接接通了。

 

“今天第一位来和我告别的听众很心急啊?”他熟练的开着玩笑活跃气氛,“那么这位尾号为0529的听众朋友,有什么想要和我们分享呢?”

 

那边沉默许久,突兀道:“为什么要结束?”

 

02.

 

理由综合来说主要是两个,一是现代人原本就大多喜新厌旧,电台节目更难留住固定的听众;二是台里对他的不满和讨伐已经有直戳他脊梁骨的架势,他不在意,领导为了台里和谐也要管一管。

 

可没有一条,是适合他广而告之的。

 

姜丹尼尔试图糊弄过去:“因为人生就是在一次又一次离别中前进的,这一段旅程的结束,意味着更好的下一段即将开始。”

 

导播懒于掩饰对失势者的不屑,在外面翻起白眼。

 

来电听众的声音听起来还很年轻,表达自己的喜爱是透露出些许因羞涩产生的紧张:“我……听你的节目已经有五年了。每一期不论我在哪里都有认真听,那些别人说的故事,和你开导他们的话,有不少都让我觉得很难忘。所以今天逼不得已之下,才会打这个电话。”

 

哇,还是忠实听众。他稍稍端正了坐姿,把声线放得更加温柔:“那你愿不愿意说一说,是什么情况,让你觉得逼不得已了呢?”

 

这是完完全全的套话,真有逼不得已的人,往往会选择身边的亲友,甚至网络上的陌生人,很少会有打电话给电台主播的。按他的猜想,顶多也就是失恋、和父母吵架、学业不顺利等等的常见问题,他非常擅长开导解决。

 

“嗯……你真的想听吗?”谁知忠实听众没有马上大吐苦水,把日后回想就会觉得小事一桩的问题,竭尽所能的描述成重大事件。

 

姜丹尼尔轻轻笑了一声:“当然,只要是你愿意说的故事,我都会听。”

 

“我现在躺在浴缸里,刚刚把手腕割开了。”

 

03.

 

后面无需他再插话,自称在自杀的听众就跟倒出口袋里的豆子一样,没有停顿的时候。

 

“也不知道割得对不对,我上网查过,据说没有割对位置是死不了的。”他听着竟然有几分不能确定赴死的失望:“可是血现在流了很多,我能感觉体温在降低。或许没割错位置?”

“节目惯例是要说清来龙去脉,你才好开导对方的是吧?那我的问题,嗯,是两年前父母去世以后消沉了一段时间,觉得这样不行去看医生时,被确诊了有点抑郁。我不是完全没有求生意识的,相反很配合医生,吃了好多好多的药,每周都有按时去复查。情况一度好转了不少,一年前我都回归了工作岗位,同事们只知道我瘦了不少,没人看出我生病,很厉害吧?”

 

姜丹尼尔无从接话,皱着眉考虑这是恶作剧,还是一个绝望者的求救。

 

“不过就在今天,下班回家的路上,挤上公交车的那一刻,我忽然就觉得,撑不下去了。没有来由的,我那些鼓足的勇气被看不见的针扎漏,转眼间消失得一干二净。我没办法自欺欺人,说还可以坚持一会儿了,没有什么是值得我挣扎着活下去的了。”

 

导播同样满脸纠结,和他隔着玻璃交换了一个眼神。

 

姜丹尼尔关掉麦克风,深吸了一口气,决定去相信,而不是怀疑:“既然你听过那么多期节目,应该也知道,听众打来电话时,先要做一个简短的自我介绍吧?如果你还有力气的话,可以向我介绍一下你吗?”

他从抽屉里掏出纸笔,郑重的准备好了关键的记录。

 

04.

 

男性,年龄二十五岁,父母两年前身亡,最近一年回到工作岗位。身高正常,刚在心情好的某一天去理发店,被发型师诱哄着烫过卷发。

 

他不敢离开麦克风一分一秒,唯恐声音渐渐弱下去的男生就此失去音讯。招着手示意导播进来,在纸上写好了要他马上把信息发送到所有能发送的地方,以求在最短的时间里找到这个人。

导播这回没有拖拖拉拉,接过纸就按他的指示去行动了。

 

姜丹尼尔也把音量压得极低,想要多少挽回一点男孩子的求生欲:“为什么说没有活下去的理由呢,你不是很喜欢听我的节目吗?不想再听更多个五年吗?”

 

“想啊……”那边的声音已经要他聚精会神去听,才能辨别出准确的词句:“但是,不是都要结束了吗?电台,和我,都。”

 

“不会结束的,我以后还会有别的节目,还是能接到你的电话,和你聊天啊?”他五年中难得加快了语速:“只要活着,总会发生好事情的。”

 

那边这回沉默了更久更久,紧接着是什么“噗通”掉落的声音,剩下的只有令人不安的忙音。

 

05.

 

最后一期节目,以发布消息号召所有听众提供可用消息告终,恐怕也是绝无仅有的珍贵回忆。

那天的圣诞节,无数个乘坐出租车的乘客听到了这场对话,收听率节节攀升,电台的电话几乎被打爆,不少人向他们提供了或真或假的消息,并关心他们最终有没有救到这名听众,情况是否属实。

 

姜丹尼尔在病床边,将苹果皮削成了长长一条,等到了病床上抢救回来的听众苏醒。

 

谢天谢地,那么多消息中,有几条很是可靠,其中包括了详细住址。救护车赶到时,从红色浴缸中捞出来的男孩还有呼吸。

 

清醒过来的听众左看右看,终于将目光定在了他脸上,哑着嗓子问:“您是?”

 

他再接再厉的把苹果切块,忙中抽空的也做了一回自我介绍:“你好朴志训,我是你经常收听的电台主播,丹尼尔,姓姜。”

 

06.

 

姜丹尼尔不顾本人意愿,强势插入了朴志训的生活。

他谎称所租公寓到期,被房东打包行李赶了出来,可怜巴巴的堵着门,请朴志训收留一段:“反正你家里足够大,还有好几个空房间吧?”

 

绝口不提自己救命恩人的身份。

但朴志训半是感恩,半是心软,比预想中还要轻易的向他妥协了。

 

朴志训状态不好,自然是不能再去工作,成天窝在家里。姜丹尼尔就自称电台还没有给出新的安排,也几乎二十四小时不出家门,隔二十分钟就要喊一声“志训,你在干嘛”。闹得对方读一本小说,中途能被打断思绪八百次。

 

他厨艺尚可,包揽了主人家的烹饪任务,一日三餐做得清淡又美味。就是每次出门购买食材时,非要强拉着并不情愿的主人一起。

 

朴志训情绪崩溃时,和他发过几次火,要他快点滚,别来插手他的生活。

 

姜丹尼尔一点不动气,等他发泄完自责道歉,才上前捏捏他的脸,说没关系,不管怎么样我都会陪着你。

 

07.

 

朴志训慢慢接纳了他的存在,偶尔读到有趣段落,会小跑过来,念出声和他分享;吃到他发挥失常的菜,也会皱着鼻子,调侃他怎么退步明显;甚至在某个雷雨交加的夜晚,抱着枕头过来敲开了他的门,盯着自己脚尖问他,可不可以今晚一起睡。

 

姜丹尼尔最善于配合,善于聊天,善于靠着嗓音叫人放下防备。

朴志训念书时,他笑得比他大声;朴志训挑剔时,他装作赌气,要人围着他说好几次对不起;朴志训站在房间门口时,他慷慨的分出了大半张床,豪迈的一拍床垫,说,来,哥抱着你睡。

 

那晚,他是真的抱着他睡的。

准确来说,是在朴志训每一次惊醒过来,都轻柔的拍一拍他的后背。

 

第二天,罕见睡了好觉的朴志训,看到姜丹尼尔眼下加深的黑眼圈,微微红了脸。

 

08.

 

他花费大量时间在他身上,和友人时隔多月的见了面。

对方看他明显清减,不无担忧的问,你这样有用吗?要拉住一个不知什么时候就想要寻死的人,不知道他恢复的期限,不是你三言两语或是赔上几年就一定能解决的问题?

 

姜丹尼尔哪里会不懂得这个道理?

在搬进朴志训家之前,他自己通过各种渠道做过很多功课,不仅是相处方式,对这种疾病也有了初步的了解。随着和朴志训的亲近,更是目睹了太多不稳定的时刻。

他并没有一定能靠自己,治愈谁的信心,只是既然抓住了那只手,就不愿也不能再放。

 

披着夜色回到公寓时,所有灯都关着,让人疑心是家里没有人。直到灯光亮起,他才看见,朴志训抱着膝盖坐在客厅沙发上,眼泪一滴一滴的向下落。

 

他分明出门前告知过行程,一时因为不知道沮丧原因很是手足无措,拿指腹去擦他眼泪:“乖,别哭,告诉我谁欺负你了?”

 

朴志训扑过来搂住他,以险些把他撞到地上的力度,哽咽着求一个承诺:“虽然我这么说很自私,但是丹尼尔,千万千万不要丢下我好不好?”

 

他心揪成一团,摸着他的后脑勺说,说什么傻话,当然好。

 

09.

 

陪同复诊的时候,医生在两个人面前的说辞,是有明显的好转。趁朴志训去洗手间,又悄悄问他,病人已经产生了情感依赖,你有没有做好一直陪在他身边的决心?如果不能,应该尽快放手。

 

姜丹尼尔心说,我连我爸妈都搞定了,你问我有没有决心?表面是一本正经的点头,宣誓一般,我做好准备了。

 

就那么不凑巧,被朴志训听到了一半,回程路上久违的闷闷不乐。

 

他几次去抓他的手,都被躲开了。只能把车停在路边,先解决终身大事的问题:“生什么气?不告诉我我怎么哄你?”

 

“我就是你的累赘,你有太多太多比我好的选择了,何必非要跟我在一起?”朴志训把车座上的靠垫抠来抠去,说着要把他推开的话,却不舍得看他的眼睛。

 

姜丹尼尔一把捏住了他的手:“没有太多太多比你好的人,在我眼里,你就是最好的。不要瞎想,我抓着你的手绝对不会放开,只要你不挣脱,我就不会看着你沉下去。”

 

车窗外是来往行人,天际是一抹残阳,惊天动地的誓言,也被衬得如柴米油盐一样,朴实到可以放心接受。

 

10.

 

正式去见父母前,他们同居了三年零五个月。

朴志训赖着不肯出门,问他,你究竟为什么会一开始就愿意守在我身边?

 

姜丹尼尔随口胡诌,哇,我一到医院看见我救下的忠实听众这么好看,顿时觉得肥水不流外人田,谁他妈都不能和我抢。

 

朴志训冷眼看他,达到了识别瞎话的终极阶段。

 

他见事情迟早要败露,态度极其良好的过去把人搂住,比城墙厚的脸皮这次不管用,只能躲闪着视线讲多年前的故事。

 

初上大学时,他对自己选择的专业没太大兴趣,成绩在中游徘徊,抱着得过且过的心态混日子。是认为自己声线不适合做这一行,随时预备着转专业。

大二那年,临时帮同学顶了广播台一周班,被刚进校的小学弟靠听声音拦在路中央,诚恳表白,说学长你声音真的很好听,如果做电台主播一定会有很多人为你的嗓音去听。

 

姜丹尼尔那天在室友们的起哄下,连学弟好看的脸都没好意思多看两眼,近乎是落荒而逃。

他那时太过年轻,不懂得喜欢的就要马上争取,浪费了中间的许多年。

 

“没骗你吧,真的是一见钟情。”

 

11.

 

朴志训没有告诉他,听深夜电台五年的原因,不是想要了解陌生人的家长里短,而是无意中听见了当年学长的声音。

 

他听到姜丹尼尔说,每天夜晚二十三点整,我在准时等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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