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这个也快完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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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六章

 

什么叫痛并快乐着，恐怕没人能比此刻的姜丹尼尔更懂。

他一边被“喜欢多年的人说非自己不可”的惊喜砸晕了头脑，一边还要如坐针毡的接受着对方家属的审视。

 

可能是别人家的孩子总比自家好，朴家上上下下，唯独朴志训最不乐意见到他。无论是阿姨、叔叔，还是大哥和智星姐，无一例外的表示过对他的喜欢。他们两家又是邻居，有时候自己父母忙碌，或是隔壁今天在菜肴上格外费心思，都会邀请他去做客。

正是享受过这份偏爱，眼下面对朴智星，他才因着对朴家人的愧疚，格外坐立不安。

即使世界对同性恋情的接纳度一直在提高，不代表这种事情发生在自身家庭中时，就能被毫无保留的接受。对他选择一向持支持态度，认为人生不过短短数十年，无需按部就班满足所有人希望的开明父母，在得知他喜欢同性后，也经历过很久的挣扎才逐渐默认。

他深知这条路有多坎坷，从未想过要让朴志训一起步入泥潭。如果不是那一次意外的发生，他早下定了保持安全距离，永远站在朴志训影子中不被重视的决心。一旦他们两人真的开始，受到伤害的将是两个最爱他们的家庭。

但是朴志训主动搂住了他，撒娇说着“我好热啊，你能不能帮帮我”；是朴志训主动握住了他的手，向自己的家人说，非他不可。他以为自己的陪伴与守护会是最动人，到头来却输给了朴志训的勇气。

 

姜丹尼尔回握着朴志训悄悄在颤抖的手，对朴智星鞠了一躬，试图扛起多一点责任：“对不起智星姐，是我追求的志训。”言下之意，是真有什么怒气，大可以朝他发泄，不用牵扯进被动的那一个。

 

哪知朴志训完全不懂他的好意，明明也在害怕，还是傻兮兮的和他竞争：“你别听他的，姐！最开始就是我到酒店找的他……”

 

“行了！”朴智星适时喝止了自己的弟弟，避免听到更多她不想听的细节，一双和朴志训极相似的眼睛瞪起来：“我是那种要当场拆散你们的恶人吗？别给我演苦命鸳鸯的戏码，我问什么答什么。”

她一个职场女强人，真拿出平日里的气势，哪是两个象牙塔的孩子能抵抗的，立即安静下来，眼巴巴的望着她。

朴智星真是好气又好笑，逐步开始梳理这段莫名其妙的关系：“第一个问题，你们什么时候开始的？”

 

姜丹尼尔使劲一捏朴志训的手，趁对方吃痛，抢答到：“正式确立关系可能是在今天；我跟他纠缠不清的开始，是在半年前；但真要说我对他感情的萌芽，应该是在七年前。”

 

朴智星似是心算了一下年龄问题，面色古怪的喝了口茶水，非常客观的评价：“那你还挺早熟。第二个问题，你们是纯粹热血上头随便玩玩，还是真有继续往前走的想法？”

 

这他可真没了话语权，七年前萌芽的感情，假如是随随便便，怎么可能持续至今？他对自己的心意很是确定，然而突然就将进度条拉到介绍家人一步的朴志训，究竟是不是想要和他走下去，他并不确定。

姜丹尼尔掩饰着自己的紧张和在意，用余光观察朴志训的反应。

 

“姐，我知道在你们眼里，我是个没长大的小孩子，做凡事都没有定力，对感情也不认真，隔三差五的换女朋友。但是这一次，”朴志训沉吟了一会儿，轻声却坚定的说，“不管你们信不信，我是认真的。”

 

他们的手互相紧握着，连彼此跳动的脉搏都能感受到，仿佛经历过一次又一次的波折，终于成为了对方身体里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只有他们自己知道，看似镇定坦然的两人，手心里都渗出了汗液。

 

朴智星没有对弟弟的宣言表达怀疑或认可，冷静的给出了第三个问题：“最后，不管你们今天能不能过我这一关，爸妈那边，准备怎么处理呢？”

 

朴志训的手指微微一缩。

 

这无疑是难度最高的问题，人类只身来到世上，就因为无可逃避的血缘与父母建立了割不断的联系。假如父母没有尽到责任，子女还可以以此为由，不顾及长辈的感受；而当父母尽心尽力的给予了关爱与呵护后，哪怕是自己人生的选择，同样会担忧给他们带去伤害。

长久的沉默蔓延在三人之间，朴智星没有再问，他们也无法作答。

 

是他的手机铃声将凝固的空气戳了孔，暂时带入了一丝丝不至于让他们窒息的氧气。姜丹尼尔几乎是感谢的接通了电话，完全没有预感到，命运这个混蛋，会在一拳打蒙他以后，再趁机补上致命一击。

他挂断电话时，脸色想必异常难看，惹得朴志训都惊慌起来，追问他发生了什么事情。

 

 

 

和他相处多年的大型犬火化后，只剩小小一抔灰烬。他按工作人员指引买了有小玻璃瓶的项链，将Lisa挂在了最贴近胸口的位置。

 

朴智星还有工作处理，只负责把他们送到医院，回程的路途，只剩下他和手足无措的朴志训。

与他一起长大的人，向来是不擅长安慰谁的小霸王，如今抓耳挠腮也想不出几句词，拿一双眼睛紧紧盯着他不放，好像唯恐他做出跳下出租车的蠢事。

 

姜丹尼尔头痛欲裂，朴智星问他“怎么和父母解释”的声音，和医生说着“好在死时没什么痛苦”的判决交杂着，搅弄他的神经线。他一时也没了反过来宽慰朴志训的气力，愣愣的看着窗外飞速向后的风景。

 

直到两人下了车，他强挤出笑来，挥了挥手示意自己先回家。

朴志训才一把攥住了他的手臂，被Lisa咬过一口，从来不爱小动物的人，谁都知其原因的红着眼：“姜丹尼尔，我们现在是恋人了吗？”

 

他不能理解他的意图，沉默着不说话。

 

“恋人是只可以分享快乐喜悦的吗？责任我们都分担了，你的痛苦我也一样能承受一半的。”总是争强好胜的笨蛋拿另一只手，大力拍了自己的肩：“都说了我的肩膀可以借你哭，你这回再不来以后都没有机会了！”

 

姜丹尼尔望着朴志训真挚的神情，眼泪落下来之前先笑了。

他挣脱那只攥着他小臂的手，走过去两手捧住了朴志训的脸。从对方瞪大的眼睛里，清晰看到了自己接近的身影。悲伤使他忘记了所有，仅余下贴近能给他安慰的这个人，疯狂索取着能支撑他不倒下的温度。

 

苦涩的吻最终打断于直射到了他们脸上的车灯。

 

他侧头去看，看见了阿姨和叔叔震惊万分的神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