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是无脑爽甜文

无奖竞猜，这次会不会锁呢嘿嘿

 

01.

 

大概是世界上总会存在的，不被大多数人知晓的，因此而被认为怪异的。

 

02.

 

在公车上突然被搭讪不是第一次，再深入一些说，突然被同性搭讪也并非初次。但是……

 

姜丹尼尔单手把吊环抓得紧紧，不自觉的上半身后倾，作出防御排斥的姿态：“你说什么？”

 

完全陌生的男生也许是习惯了被如此对待，丝毫不气馁的向前逼近了一步，仍然瞪大了一双圆溜溜的眼睛，再次重复了他诡异的问题：“你为什么哭呢？”

 

姜丹尼尔保持着活见鬼的表情。

根本不用用手触摸，他清楚知道自己绝没有在哭，也绝不可能，会当众流下眼泪。他竭力忍住了“你神经病啊”的辱骂，默默又退开一步，拉开了彼此的距离。

 

男生有些可怜的挤出了笑脸：“我……不是神经病。”

他在姜丹尼尔因为惊讶而不自觉的注视中，抬起手，非常自来熟的用食指戳了戳对方的胸口：“你心里的那个你，为什么一直在哭呢？”

 

03.

 

冰箱里的饮品种类太多，他一时拿不准主意，探头问道：“你喜欢喝什么？碳酸饮料，果汁，还是啤酒？”

 

男生还穿着和他相同的校服，规规矩矩的坐在沙发上，闻言似乎颇为苦恼了一会儿，才松开眉头，一本正经的：“请给我矿泉水，谢谢。”

 

对话的开始进行得不太顺利。

他把注意力集中在男生胸前的名牌上，对方则全神贯注的看着他的脸。

 

“朴……志训”姜丹尼尔选择了先开口：“我很好奇，你在公交车上为什么会那么问我？”

 

突然被叫出名字，仿佛受到惊吓一样，朴志训“呃”的愣了半天，反问道：“那你为什么会带我回来呢？”

 

真是个好问题。

姜丹尼尔也忍不住问自己，你哪根筋被烧断了，居然会带一个莫名其妙的陌生人回家？

可惜他算不出标准答案，只能板起脸，装作强势的样子：“我只是觉得你很奇怪。如果你不能回答出我的问题，你现在就可以离开了。”

 

“因为我能看见每个人心里的，那个最真实的自己。”朴志训笑了笑，并不怕他。或许是早就有过被驱逐、被嫌恶的经历，或许，是真如他自己所言，能一眼就看穿所有人的伪装。

 

姜丹尼尔没有说话。

 

“现在，你可以告诉我，你为什么在哭了吗？”

朴志训拥有一双颇为动人的眼睛，好像真能望进人的心底一般。

 

他也对他笑了笑，神态是温和的，嘴里却下了逐客令：“别扯淡了，算我神经病，你快走吧。”

 

04.

 

人人都清楚姜丹尼尔的人生一帆风顺，无论在哪一方面，都足够令大多数人艳羡。

不错的家境，优异的成绩。有很多很多朋友，受同学们欢迎，受老师们喜爱。

他既可以是校学生会能领导众人的主席，也可以是球场上单人得分最高的队长。

 

有收不完的情书，有交不完的兄弟。

 

至少作为一名高中生，是很难找出缺憾的。

 

好朋友们与他勾肩搭背，说着“要是也有那么多女孩子喜欢我就好了”“你小子怎么又考得这么好”；老师们对他语重心长，要他“珍惜现在的一切”“更加努力去得到更好的”；追求者们前赴后继，喜欢他在球场上的活力，喜欢他的笑容；父母严厉且忙碌，对他的成绩表示适当的表扬，再要求他做得更好。

 

人人都看到他积极向上，优秀开朗。

因此人人都希望他做得更好，走得更远。

没有一个人关心，他会不会觉得疲倦。

 

05.

 

“朴志训”其人意外的不难找到。

只不过为大多数人所知晓的原因，在于他是一个“怪物”“神经病”“幻想狂”。

 

向他告白时甜美的女生皱着鼻子，依然可爱，却处处因为厌恶一个人，透着刻薄的气息：“他噢，是我们班的没错。总是会问一些奇奇怪怪的问题，久了就没人理他了啊，老师也都不喜欢他的。学长你找他有什么事吗？”

 

姜丹尼尔不愿意和她多做纠缠：“你只用告诉我，他现在在哪里就好了。”

 

得到的答案，是询问过十几个人后的，偶然遇见，应该还在操场。

 

午休时间，正是阳光猛烈，操场空旷的时候。

寻找的难度降低，他一眼就看见了坐在大树下乘凉的“怪物”。

 

朴志训塞着耳机，一副根本没有发觉有人到来的姿态。

 

他也不打扰他，安安静静的与他并肩而坐。

两个人都享受着由彼此带来的片刻安宁。

 

男生的动作粗暴，用力到他忍不住倒吸凉气，终于把一只耳机塞到了他耳朵里。

 

不是音乐的播放，也不是学习资料的讲读。

 

朴志训没有向他解释自己怪异的行为，直奔了主题：“我就知道你一定会来找我。”

 

06.

 

“每个人心里，都有一个和平时表现出来的，不同的自己。有些人是以小人的形式，有些人是文字的形式，也有些人是声音。我呢，从记事开始，就能看到能听到这些了。”朴志训坐在讲台上，两条腿一晃一晃的。

 

夏日的白昼总是长，七点放学后，仍要敬职敬业的发挥掉全部余热。

直至发现什么都不可能改变，黑暗依然将至，寒冷永在人心，才恋恋不舍地离开天空。

 

姜丹尼尔坐在课桌上，按捺不住好奇心：“如果你真的有这种能力，不是应该大受欢迎？”

他想的太过简单，认为特别的都能为人所接受，所喜爱。

 

朴志训没有毫不留情的戳破他的幻想，体贴的选择了委婉的说法：“并不是每个人，都愿意被看到自己最真实的一面的。”

 

“比如事业有成的中年男人，其实有异装癖；比如表面和别人交好的小女生，一直在算计她的朋友；比如救死扶伤的医生，内心有一个狂躁的侩子手……”他顿了顿：“当然，也有表面看起来很糟糕，内心相反非常美好的人。更多的呢，就只是你这种，不喜欢表达自己真实情绪的人。”

 

“你们难过的时候在笑，生气的时候在忍，不愿意让别人看到真正的自己”朴志训跳下讲台，用粉笔在黑板上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大多数人，想让别人看到的，就是自己所表现出来的。一旦被人发现内心不一样的自己，就觉得受到了冒犯和窥视，甚至，根本就不愿意承认。”

 

“我尊重你们的选择，但也乐意做一个倾听者。可以告诉我了吗？你为什么要哭？”

 

他坦然的，真诚的和姜丹尼尔对视着。

 

07.

 

曾经有过向友人抱怨的经历。

 

他不喜欢那些聒噪的，锲而不舍的女生；他不喜欢被老师寄予厚望，重点培养；他不喜欢被朋友推到领导者的位置，在友谊中拉开了莫名的距离；他不喜欢父母的忙碌，优越的生活条件无法替代成长所需的关怀。

 

他以为友人能够理解，毕竟他们从小相识，关系亲密。

可惜，换来的是“你就矫情吧”“其实是在炫耀吧”的讽刺。

 

没有人能看到他的心，因此只关注他的“得到”，假如他坦诚“得到并非所想”，就会被质疑是不知好歹、贪得无厌。

 

——他内心十分清楚，那一天会将朴志训带回家的原因，是他相信他心里，真的有一个哭泣的声音。

 

08.

 

不知道是朴志训本身，就因为特别的能力而极具亲和力，让他能觉得自己是被理解的；还是他身体里不为人知的情绪积压了太久太久，急需发泄，总之结果，是他毫无保留地，向朴志训倾诉了所有烦忧。

 

男生收起闲散又漠然的伪装色，坐在他面前，认认真真的听着他的每一句话。

他眼睛亮亮，睫毛长长，时不时的咬住牙关，绷紧了咬肌做出可爱的思考模样。不需要敷衍的应和，或精心设计的答话，明明一言不发，就是给了姜丹尼尔一种，他所言的每一字每一句，都引起了对方足够重视的感觉。

 

直到他话音落下，朴志训才抿抿唇，为他的烦恼斩钉截铁的下了定义：“你是太孤独了，姜丹尼尔。虽然你在别人眼里可能得到了很多，可是你不开心。”

 

他仅仅诉说了他没有父母陪伴的成长，朋友不可交心的生活，永远完成不了的目标，就被轻易看穿了深埋在心底的声音。

姜丹尼尔不动声色，但隐隐惊讶的看着他。

 

朴志训狡黠的一眨眼：“你觉得我猜对了。”

 

残阳最后的余光映在他脸上。

 

09.

 

和一个读心者成为朋友，是一件既辛苦，又美妙的事情。

 

美妙在于，你不用为你的心事感到难以启齿，他就能体贴入微的对你进行开导。

会有作弊得来的最佳默契，哪怕是简单的眼神交汇，都不再有落空的时候。

仿佛他们命中注定。

 

而辛苦，就在于你完全没有了任何隐私。

 

朴志训偶尔，会在他联想到什么少儿不宜的事情时，涨红了脸，怒气冲冲的骂他是“流氓”。但这还不算什么，他其实脸皮不薄，根本不会为了这类小事大感尴尬，反而会调戏对方：“你都这么大了，还无欲无求的吗？”

 

真正麻烦的是眼下这种情形。

 

姜丹尼尔举着冰淇淋，在朴志训身边连连道歉。

不过是他在朴志训摔倒时开怀大笑，在心里还补充了一句“真是笨蛋”，就被怒目相向，划入了“绝对不理”的名单。

 

朴志训最近总被他用零食投喂，脸颊肉都鼓起来，没多大出息的接过冰淇淋，威胁说：“下次再这么说就友尽了噢！”

 

他没觉得有半分威慑力：“我没有说。”

 

“想也不行！”

 

10.

 

与预料的稍有出入，并没有太多人对他的交友作出干涉。

从前常常结伴的朋友，见他有了新的友谊，自然而然的与他疏远；球队里和学生会的人，原本就只是合作关系，不会来试图说服他“离那个怪胎远一点”；就连老师，都没有找他谈话，更不用说他忙得不见人影的父母。

 

自以为的负担与压力，原来是他把自己的地位想得太过重要，又太在意别人期待的目光。

想来也分不清，是值得高兴多一些，还是值得难过多一些。

 

没有阻碍，他与朴志训的友情持续升温，很快就到了形影不离的程度。

男生之间的感情培养快，一顿晚饭，一次同路，或是一场争吵，一次打架都有可能建立。但天性使然，也不会和女生一样，亲密到恨不得整天整天黏在一起。

 

所以他和朴志训，好像仍然是奇怪的。

 

姜丹尼尔洗漱完时，朴志训已经窝在被子里沉沉睡去，面颊红润，发型犀利。

他尽量轻手轻脚的躺在他身边，关掉了暖黄的台灯。

 

他以“家里总是没有人很寂寞啊”的理由作为邀请，朴志训犹犹豫豫，却最终没有拒绝。

这是第五次。

 

姜丹尼尔在心里默默地数到。

 

11.

 

秋日临近的时候，消失了一段的女孩子们再次卷土重来。

他成天收情书、收礼物收到头疼，还要被朴志训打趣“看来你个人魅力太大，就算跟我这种不受欢迎的人一起，也不能阻挡人家对你的兴趣啊”。

 

姜丹尼尔无奈，把能吃的全部上缴，情书也一封不留。

 

后来事实证明，不仅他有魅力，朴志训同样有吸引低年级学妹的资本。

 

他冷眼旁观，对手足无措，没有经验的朴志训不伸出援手。任后者求救的眼神飞来了一遍又一遍，才上前，温柔但果断的拒绝了女生。

 

“为什么你要替我拒绝别人啊？还不让我收人家送的东西！你自己不是收的好好的吗？”朴志训皱着脸指责他。

 

他此刻极度渴望拥有对方的能力，好看一看，这只养不熟的蠢货是不是真心抱怨。

可惜他只能板着脸，重复了一次说过的话：“你当然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了？你倒是说......”胡搅蛮缠的人收住了话音，傻乎乎的盯了一会儿他的胸口，又看了看他的眼睛。

 

姜丹尼尔就着他的手，咬了一小块巧克力，香甜的气息融化在了嘴里。

恰巧避免了有些话他要自己说出口。

 

12.

 

【难道你是现在才知道的吗？我之所以孤独无助的原因，其中之一不就是你现在不愿意面对的吗？】因为朴志训拒绝和他交流，他只好用手机噼噼啪啪的编辑了短信。

 

埋头不看他的人十指如飞，答非所问。

【姜丹尼尔，我可能不是你想象中的那种人。我看过了太多人心里的丑恶，一点都不像一个正常的高中生。】

【如果你需要的是一个......可以让你不再孤独的人，我觉得这个角色不太适合我。因为我能挖掘所有人不愿面对的自己，所以我一直也是孤独的、无助的，甚至比你更夸张，我是被厌恶的、被驱逐的。】

【我不认为，两个相似的灵魂太接近是什么好事。负负得正应该只存在于数学中。】

 

两个人并肩而坐，其中一个还能明确知道他的心思，偏偏还要用短信交流真是可笑至极。

他纵容的跟随着朴志训的规则：【可是我想试一试。】

 

朴志训以吃了苍蝇的表情面对他。

 

【如果你愿意，就回复我；如果你不愿意，就远离我。】他这次没有用文字，在心里补充道。

压得筹码太大，他不由紧张的注视着朴志训。

 

咬牙是代表思考。

皱眉是代表烦躁。

 

落荒而逃，是代表拒绝。

 

13.

 

生活没什么不一样。

老师后知后觉的找到他，要他“专注于学习，不要跟奇奇怪怪的人玩在一起”。

朋友们又渐渐回到他身边，不定时的唠叨他“什么条件的女孩子都看不上”。

 

他一笑置之，继续努力学习，希望能满足更多人的期望。

仿佛他的心结从未被解开，仿佛他从未遇见过一个奇怪的人。

 

他们没有相遇，没有成为朋友，各自在各自的人生轨迹上一路向前，平行的、永无交集的走完自己该走的路。

 

偶尔在校园里巧遇，他都目不斜视，不管朴志训是否已经伸出了打招呼的手。

 

他从前不这样绝情，是朴志训教会了他，有时候也要按照自己的心意活着，才会不那么疲倦。

假如无法开始，那就不要泥足深陷。

 

他在两人不再交谈的一个月后，终于还是把朴志训使用过的一切，扔进了柜子的最底层。

 

14.

 

女孩子玩不出新花样，仍旧要约他在行政楼后，不常有人经过的小道见面。

他不爱任何女生，却因为他们看起来都软绵绵的，而舍不得残忍伤害，颇具绅士风度的赴了约。

 

出乎意料，这次的“女生”身材不窈窕，牵着大把气球的样子，一点都不甜美可人。

 

姜丹尼尔冲朴志训摊手：“请问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你先不要说话！”朴志训看起来紧张极了，和他保持着安全距离，一步都不敢靠近：“你听我说！”

 

他在心里吐槽，我就算是想你不也能听到。

 

朴志训不理会他，自顾自的说下去：“关于我和你，我们两个人，如果交往的话，会有什么坏处，我上次已经都跟你说清楚了。”

 

姜丹尼尔黑了脸。

 

“这次，我想跟你说一说好处。”明显有备而来，他动作利落的从口袋里掏出了便条纸：“第一，两个太像的人也许不能改变对方，但至少可以让彼此，觉得温暖一点；第二，你再也不用担心没有人能懂你；第三，虽然我的饭量很大，不过以后一定会努力赚钱，不给你造成负担......”

 

姜丹尼尔挑眉。

 

充分意识到自己很蠢以后，朴志训捂着脸干嚎了一声：“我做不到远离你了，姜丹尼尔。我现在在向你表白噢，你要接受我吗？”

 

15.

 

“我猜你不会想回想一次，你站在行政楼下面，举着气球跟我告白的场景。”他说到最后忍不住，爆发出了一连串的“哈哈哈哈”。

 

朴志训恼羞成怒，一脚踹向他的膝盖，差点砸了手里刚洗干净的碗碟。

 

姜丹尼尔好脾气的接下攻击，又伸手接下厨具，整齐的放到消毒柜里。

 

“不过嘛......”

 

朴志训红了耳根，想要阻止他接下去的话：“我知道你要说什么！这就够了！闭嘴姜丹尼尔！不要说出来！”

 

他不让他如意，凑到他耳边，故意说得煽情又肉麻：“告白当然应该亲口说出来。”

 

“第一千零六次回应你十年前的那段告白，我也喜欢你”。

 

16.

 

依然值得被爱的，也依然懂得去爱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