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是首歌

不是电影那个

双明星，文里的观点都是我自己的

可以不看

希望这个故事依然可以治愈读过的每个人

 

01.

 

知名影星，朴志训处于巅峰时期的第三年，遭遇了事业的滑铁卢。

起因是他新片的宣传路演中，对被抽到提问的粉丝黑了脸——这是各大媒体的渲染版本，实际上最多只是在听完那个问题以后，他一直连嘴角弧度都完美的官方笑容，无可避免的有了一丝裂缝。

但他作为眼下最炙手可热的青年男演员，多的是竞争对手与吃瓜群众等着看他跌落。哪怕平日里无懈可击，也能无中生有的变着方法攻击，如今自行露出的破绽，苍蝇们哪有不一拥而上的道理？

 

一时间，他在网络的官方账号下，全是恶意的质问甚至谩骂。

“对你的忠实粉丝都这个态度，可见人品。路转黑。”

“有一点人气就真以为自己是个人物了吧？没有我们这些粉丝，谁会给你的烂演技捧场啊？”

“现在的偶像真好笑，连粉丝的自由都要干涉吗？惹不起惹不起。”

这点小事迅速发酵，无数对他根本不熟悉，更别提喜欢过他的人，纷纷加入了这场全民的狂欢。

 

无人关心他本人，在众目睽睽，在闪光灯下，听见那个问题时，究竟是怀着什么样的心情，没有崩住仿佛贴在脸上的微笑。

那个的确是他忠实粉丝，以至于他已经熟悉对方面孔的女孩问他：“志训，如果有一天我喜欢别人了，你会有什么想法？”

 

02.

 

不过问题的答案不再重要，重要的是，他“大快人心”的糊了。

代言的品牌纷纷换人，定好的片约不惜毁约，一旦他失去应有的商业价值，所有曾笑脸相迎的人都毫不犹豫的扭头就走。

 

他和现任经纪人的相处时间不算长，对方除了他，手下还带了其他几个艺人。最初出于人道主义，会不定时的问一问他状态，似乎也害怕他一朝从云端摔进淤泥，会产生什么心理障碍。

朴志训每次都很平静，回答他，没事，一切都好，连体重都控制得很好，是随时能重新开工的状态。

 

反复几次后，经纪人也放下心，忙着去处理其他事情，彻底对他不闻不问了。

 

然而朴志训其实完全不是没事，他买了大堆垃圾食品，每天边自虐般浏览着恶评，边往嘴里塞从前不敢吃的薯片。

作息混乱，情绪反复，等经纪人终于再次造访时，他早就因为体重超标没了站上体脂称的勇气。

 

经纪人围着他唉声叹气了半天，特别无奈的说：“那也没办法了，今天的酒局人家指名要你去。”

 

原本听说有通告，内心愉悦到拼命勒紧裤腰的朴志训，动作一顿。

 

03.

 

所谓“酒局”，是行业内公开又隐晦的秘密。无非是明码实价的交易，你付出什么，运气好就能得到应有的资源。

他从出道初期就一路顺风顺水，自然无需去染脏了名誉。可惜时过境迁，他现在哪里还有资格提起名誉？

 

朴志训在去的路途中，靠心理安慰，将自己想做了一道密不透风的墙，却在看清包厢内是谁在等待他的一刹那，碎成了一地无用的砖砾。

 

他设想过这个想要趁虚而入的坏蛋，会是挺着啤酒肚，还是秃了半边头。

可他从来没有想过，会是他的同行。

 

曾与他有过一面之缘的姜丹尼尔坐在主座上，对站定于门口不愿向前的朴志训招了招手：“不进来吗？”

 

这远远超出了他所能承受的交易范畴，彻彻底底成为了一次对他的羞辱。

朴志训如同被人扔进了冰窖中，恶心与寒冷使他不由自主的发起抖来，他没有顾上经纪人在身后的呼喊，以最快的速度离开了这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04.

 

姜丹尼尔是出道两年，就斩获所有歌谣类奖项的怪物新人。

姜丹尼尔年轻好看，身材挺拔，比许多有这类需求的人都好。

姜丹尼尔身处金字塔顶端，如果他愿意发声，可能会扭转舆论的风向。

 

经纪人不依不饶的跟到公寓，像只讨人厌的蜜蜂，嗡嗡灌输着谁都知道正确的观点。

 

朴志训抱着他的膨化食品在拉紧窗帘的房间中，不发一语，也不挪动眼神。

是一种决心视蜜蜂为无物的明确态度。

 

经纪人并无与他耗费时间的耐心，拎过他床头柜上的手机，边指责边输入了一连串数字：“你就抱着你没有用的自尊心和廉耻心过吧。年纪轻轻这么不能屈能伸，活该现在被人踩。等你想通了，自己联系他，我可没工夫陪着你玩自闭。”

接着愤怒的摔门而去。

 

朴志训死寂的面部神情这才慢慢回暖，他盯着变成烫手山芋的手机看了许久，回过神来，手中的零食全被捏成了碎片。

他并非觉得对象是姜丹尼尔让他恶心，而是觉得因为跌落，就要堕落的自己令人恶心。

 

05.

 

在又一个朴志训独自待在公寓，思考推开窗跳下去会有多疼的深夜，姜丹尼尔屈尊降贵的向他发送了一条简讯。

 

内容简洁无比，只有短短三个字【睡了吗？】

 

或许是他此时想要求救的本能全面苏醒，他抓住手机的力度，如同在抓住一根救命稻草。

而这个唯独在这一秒联系他的人，成为了唯一可以拉他上岸的救世主。

 

朴志训放弃了他确实无用的自尊和廉耻，回复到【没有，你可以陪我聊聊天吗？】

 

【当然，只要你愿意，随时可以。】

 

06.

 

和他想象中不同，姜丹尼尔不是一个自恃能拉住他不滑向深渊，就会摆出高姿态的混蛋。

对方似乎丝毫没有趁火打劫的意图，与他的文字聊天中，一直是平等且尊重的。

偶尔日程繁忙无法回复，也会在事前或事后，第一时间告诉他原因。

 

朴志训没有做将所有苦恼和负面情绪，一股脑扔给倾听人的自私者，相反大多数时间里，他都在分享自己有趣的琐事，与一些自认为能帮助对方的经验之谈。

 

例如姜丹尼尔唱而优则演，最近刚刚进了剧组，对定点和如何在镜头前说台词毫无头绪。

朴志训窝在沙发里，给他编辑了比大学论文差不多长的简讯，近乎是结合了自己职业生涯的所有经历，去指导起这位新演员。

 

他从前为在荧幕发光发热，为取悦粉丝而存在的人生，好像找到了新的目标与意义。

他乐此不疲，连零食都搁在了一旁。

 

如果不是姜丹尼尔问起【很谢谢你。但为什么无论我深夜结束，还是凌晨开始，你都能第一时间回复我？】，他已经忘记了睡眠这件事。

 

朴志训像个被人发现错误的小朋友，将头埋在了双臂间，眼神仍不受控制的，飞向渴望得到谅解的那一处。

 

他的手机屏幕又一次亮了起来。

姜丹尼尔说【假如你不介意的话，这周末我们能不能见一面？】

 

07.

 

他把裤子勒得比上一次更紧了一分，端坐在约定好的地点，表面安静的喝着不知味道的茶。

 

姜丹尼尔比约定的时间要早到五分钟，脸上带着未卸的完整妆容，一看就是一结束工作匆忙赶来。抵达后还十分礼貌的向他道歉：“路上有点堵车，对不起，你等很久了吗？”

 

朴志训太久没有与人交谈，丧失语言能力一般摇头。

 

姜丹尼尔不急着拿过餐桌上的菜单，反而凝视着他：“我看过那个粉丝提问的视频，也能理解你当时的心情。没有什么比被粉丝当面说出，要去喜欢其他人更让人难堪了吧？这会让我觉得……是不是我哪里做得不够好呢？即使明知道不该责怪任何人，也会抱怨，说过会一直陪我走下去，为什么要当面问我这种问题。”

 

他们过去相处中，向来是包着层层柔软棉絮的，陡然一亮出隐藏的剑锋，朴志训来不及反抗，就被重创了尚未愈合的伤口。

他看着姜丹尼尔，从胸膛烫出的黑血令他忘了出言制止，才能躲开名为好意的二次伤害。

 

“我作为和你相同职业的人，真的能理解。”姜丹尼尔短促的笑了笑，像是有些不好意思：“大多数人认为我们光鲜亮丽，赚着普通人一辈子挣不到的钱，心情压抑时也会将我们当做发泄渠道。其实从来没有人看到我们在背后做的努力，我为了练好一支舞台上表演的舞蹈，可以排练一百次、一千次，就是为了能达到完美的效果。”

 

不是这样的。

 

“所以，你有什么心结，全都可以对我倾诉，没有必要一个人承担。”温柔的、善良的好人，向他伸出救援的手，想要握住朴志训的。

 

但他在肌肤相贴的前一秒，冷淡的避开了这个动作。

 

08.

 

“与其说我是责怪变心的粉丝，不如坦诚，我是在责怪原地踏步的自己。我想要变得非常优秀，想要变成值得他们追逐和喜爱的星，但是却始终不能达到我自己的要求。因此在她问出那个问题时，恐慌感侵蚀了没有自信的我。”

“我当然理解人气是泡沫的说法，然而当我置身于这片浪潮中，亲眼看着泡沫的破灭，又是另一种截然不同的感觉。”

“你说的那些，排练上百次、上千次才能达到的完美，其实我很羡慕。”

 

朴志训紧紧攥住自己颤抖的手指，以前所未有的勇气，向一个不那么熟悉的人，掏出了真实的心：“和通过努力去得到成功相比，更让我难堪的是，在某一刻，我突然意识到了自己注定平庸的事实。”

 

“我永远无法达到我为之努力的高度。那些刚出道时的雄心壮志，变成了今天的连梦想也不敢提起。这才是我在那一刻失去了笑容的真正原因。”

 

09.

 

那一天的姜丹尼尔沉默良久，最终只说出了“抱歉”两个字，不知是为自己的误解，还是对他的心结。

两人直到结束晚餐，都没有再做交谈。

 

朴志训对此也不是没有过预料，毕竟人生艰难，无人愿意背负他人的苦难。他既然不顾后果的抛出了所有，就应该做好不被理解的准备。

任何一个人，在面对不属于自己的负担时，都会选择逃避。

 

只是在收不到简讯的每一个深夜里，他感知到又被抛弃的孤寂，终究是难以适从。

可以发出声音的电视机，成为了他新的伙伴。它成日成夜的播放着不同频道，让他至少不会认为自己活在虚空里。

 

但能在频繁换台中看到姜丹尼尔，是他的意料之外。

围绕他的攻击明明渐渐平息，圈中却尚未发生能取而代之的大事件，媒体们只能咬住旧闻不放。

 

有话筒伸到了姜丹尼尔嘴边，尖声问他：“那您对于演员朴志训之前的黑脸事件有何看法呢？”

 

现场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朴志训捏着遥控器，心想能怎么回答呢，这种处处是陷阱的问题。说不赞同，会成为攻击姜丹尼尔不尊重前辈的把柄；说赞同，会是下一个舆论的牺牲品。为了明哲保身，只能回答不便回应。

 

可姜丹尼尔竟然伸手制止了想上前的工作人员，他面对着所有镜头，一字一句的：“我们过去总说眼见为实。其实隔着镜头，隔着屏幕，隔着报道的现状，分明是眼见为虚。一个人的人品、修养、实力，不应该因为一篇报道，一个不知原因的微表情被诋毁、被定性。”

 

10.

 

朴志训在拨出第二十三通电话以后，那边终于不再是令人慌乱的忙音。

“志训。”姜丹尼尔的声音里透着无力招架的疲惫：“刚才手机都被记者、公司打爆了，你打了多少次才接通？”

 

他根本无意去关心这种无关紧要，只是追问：“为什么？”

为什么宁愿和我一起成为众矢之的，也要站出来反驳那些被传播成事实的谣言？

朴志训想到了一种可能性：“你是不是觉得，只有这样才能帮我走出困境？我从舆论的风暴中挣脱，就能重新找回自信？”他低声埋怨着，“你太傻了，不是……”

 

“你和我一样，一个人自以为是一次，现在是平局。”姜丹尼尔心情不错一样笑出了声：“哪有那么多为什么？我才不是要编出谎话拉住你，是真的，以前就看过你演的戏。你出道的那部电影里虽然只是配角，但像是天生为镜头而生的，哪怕站在角落里脸都虚化了，我也情不自禁的只看着你。”

他微微叹了口气：“那天得知你的自卑和郁结，我太惊讶，才忘了组织好语言告诉你。即使你真的如你所言，永远无法达到目标，完成梦想。可我的梦之所以起航，是因为你照亮了我的海域。”

 

“别人我管不了，至少在我眼里，你是无可取代的独一无二。”

 “就算有一天你参演的电影票房惨败，也有我做你最忠实的唯一影迷。”

他脸颊上泛起一阵痒意，朴志训伸手去摸，竟然是他时隔多年的泪滴。

 

11.

 

朴志训正式复工的第四年，姜丹尼尔结束了巡演，全副武装的来偷偷探了班。

距离后者一番言论，引起明星、粉丝、媒体关系激烈辩论的巨大风波已经过去太久。久到人们早已忘记，曾经用怎样的言论去伤害过一个人，又怀着怎样的孤勇去维护过一个人。

只有当事人在午夜会被当年的噩梦惊醒，告诉他那些受过的伤害从不曾忘记。

 

姜丹尼尔睡得迷迷糊糊，仍是马上发现了他的异常。

温热的身躯从后方贴近，将他牢牢锁在了怀抱中，还像对待婴儿一样轻抚着他的胳膊，胡言乱语的安慰：“没事，没事，我不是在这里？”

 

朴志训在黑暗里睁着眼缓缓平息了急促的呼吸，比之前更安稳的沉入了梦境。

 

12.

 

那个粉丝最后似乎还是喜欢上了别人，却仍会偶尔出现在他的宣传现场。

但那都不重要了吧。

他很幸运，在从浪尖摔得粉身碎骨以前，跌入了向他扬帆的小小船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