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爱上了

终于……

可能要18年再见啦

 

 

17.

 

他人生中没有比眼下更尴尬的时刻了。

朴志训睁开眼的一瞬间，正好撞上姜丹尼尔眼带笑意的注视。即使他很想立刻忘记昨晚发生过什么，他仍有些麻木的嘴唇却是对他最不利的证据。

 

他，居然，主动，吻了，姜丹尼尔。

并且，他们，同床共枕了一夜。

 

朴志训触电般往后一缩，好在卧室中的双人床宽广，他才不至于因为摔跟头，看起来更像失心疯。

他刚刚重新开始工作的大脑被迫疯狂运转着，试图为自己找出一个合情合理的原因——总之不能是身随心动，不能是看清了来者是谁……

 

姜丹尼尔似乎未能从他的表情读出郁结，还稍微拉近了他们的距离，保持着单手支头的装X动作，预备先行发问：“你……”

 

“我知道！发生这种事情大家都不想的！”朴志训立即出声截住了他话音，为洗脱任何有关于感情方面的嫌疑，他直接将此定性为意乱情迷：“哎你也知道，男人嘛，一喝酒就连自己是谁都不认识。我以前喝多了也干过这样的蠢事，亲了想要拉我起来的朋友。就那个，你上次见过的，邕圣祐记得吗？”

他唯恐姜丹尼尔有半分怀疑，夸张到把细节都一一列举。实际却忘了，正常来说，越是对一件小事描述详尽，越说明这多半是临时编造的谎言一例。

 

但姜丹尼尔显然没有这方面的常识，他的笑意以嘴角为起点迅速消退，最终连双眼中也不留下分毫。

这位管理着庞大集团公司的总裁，在不笑时其实很有仿佛与生俱来的威慑力，像是能从你的细微表情，读懂你的内心情绪。然而也的确只是看起来如此，他几乎是立刻相信了朴志训说的谎，反问到：“邕圣祐？”

 

朴志训在心里给圣祐哥道了一百次歉，面上依旧没心没肺的：“对啊，你还记得啊。”

 

姜丹尼尔没再搭理他，转身把被子一掀，走出了卧室。

从他连拖鞋都忘了穿来判断，想必是气昏了头脑。

 

他一边为自己的蒙混过关长舒了一口气，一边惊慌的想要压下自心口冒出的一点酸涩甜味。

朴志训并非从未动过心的纯情主义，相反在意识到自己喜欢同性的初始，就和班级里一个瘦弱娇气的男孩谈过一场拉拉小手的恋爱。这件事很快被传到了老师耳中，接着是按流程的请家长。当时同性婚姻还未合法，他爸爸当着一办公室人的面，狠狠给了他一耳光，说“你真让我恶心”。

他一直被寄予了超出年龄的厚望，以传统教育模式培养，如果不是后来同性婚姻法案的通过，

许多大家族也有了不少和他性向一致的人，恐怕“恶心”这个烙印，会钉在他身上一辈子。

朴志训短暂的初恋结束于这一巴掌，更坚定了不能在父母面前暴露本性的想法。

 

啧，扯远了。

 

他陷在软绵绵的被子里，被勾起的也全是甜蜜蜜的回忆。

他太清楚，那些源源不断从心尖涌出的甜，是为姜丹尼尔在听闻只是意乱情迷后的怒意。

而他更清楚，当他享受着这份甜蜜时的酸涩，是他认定这段感情不可以。

 

除开浅层面的他俩属性相同，往深远看，爱情是种难以维持的消耗品，一旦开始，就会以无可挽回的速度走向必然的消亡。

在没有泥足深陷前抽身，他尚可用朋友、家人的身份，和姜丹尼尔将路走得更长一些。

婚内恋爱，才会成为他们关系毁灭的最大诱因。

 

手机铃声突然划破他独自思考的静谧，朴志训伸手捞到眼前，盯着屏幕上的称谓愣了愣。

自从姜丹尼尔亲口答应会对他们家的企业提供帮助，他爸已经很久没有联系过他。他们父子关系实在冷淡，隐藏在恭敬下的是渐行渐远，假如不是有正事要说，他爸基本不会主动给他打电话啊？

他点了接通，一声“爸”都没叫出口，就听那头传来一句“你现在，立刻，马上给我回家”。

 

透着股令人预感不详的山雨欲来，是无数次要教训他不够让人满意的前奏。

 

所以当姜丹尼尔执意要送他，并且想要陪他进入家门时，朴志训选择了拒绝。

他紧紧摁住了姜丹尼尔想拔出车钥匙的手，猜想自己此时的表情一定是有些难看的难堪：“你先回去吧，我爸就是想和我聊一聊。家务事哪需要麻烦你呢？”

 

姜丹尼尔凝视他半晌，松了握住钥匙的手。他似乎完全忘记了不过一小时前，还在因为接吻与他闹别扭，眉目都舒展开来，在冬日里对他笑出了春季的暖意：“好，那我在这里等你。”

 

然而他自己也未预料到，他爸这次是有备而来的训斥，根本没有要放他离开的打算。

 

朴志训一进门，就是迎面冲他砸来的一只烟灰缸，好在他躲避及时，没酿成头破血流的惨剧。

这像是更加点燃了朴先生的怒火，隔空点着他的鼻子质问到：“我真是想问问你，这些年读的书，家里对你的教导都去了哪里？还敢骗我和你妈，装得比谁都乖，结果呢？你在外面都做了些什么？”

 

他一肚子疑问不敢言明，只好低下头去听他爸的怒喝，和其中掺杂着的他妈妈的哭声。

 

“要不是你到处参加聚会，喝酒，和人卿卿我我的事情都传到了我们这些老家伙耳朵里，我和你妈还被蒙在鼓里。以为你除了喜欢男的和不懂审时度势没有别的问题。我问你，是不是在聚会上被姜丹尼尔抓了正着？”他爸话音一顿，把最想知晓的重点掩耳盗铃的放在了最后：“你这么不要脸的行径，被他发现，还会愿意帮家里一把吗？”

 

哦，原来是那场人多嘴杂的聚会暴露了真相。

他内心平静得像是被冰冻，连加速的跳动都不会有，只是冷静的想着，哦，原来被骂成不要脸的原因，也是害怕他没有了价值。

 

门铃在他身后响起，朴志训没有得到赦令，站在原地不动。等他妈妈抽泣着打开门，才后知后觉的意识到，门外会站着的可能是谁。

他不愿被他看到这样得不到尊重的一面，将头埋得更低，直至来人一手揽住了他的肩。

 

“伯父，我和志训还有约会，您没有要紧事的话，我可以先带他走了吗？”姜丹尼尔询问得十分有礼，叫一个有求于他的人难以拒绝。

 

“当然。”他爸又拿出了对待外人的客套，一改之前的愤怒：“小姜啊，要是志训做错了什么，还请你多包涵他。我们也会让他改正的。”

 

“做错？”姜丹尼尔将疑惑表现得淋漓尽致：“我还没有发现他做错过什么。伯父，您多虑了。不管志训做了什么，是怎么样的人，我都不认为那是错误，都会一样喜欢他。”

 

那只隔着衣料紧贴在他肩上的手，将热源一路传递到了他胸口。

甜蜜的酸涩侵入他鼻腔，朴志训很小声的吸了吸鼻子。

 

完蛋了，淤泥已然将要掩埋他的口鼻。假若不想溺毙，这只手他必须抓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