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努力家

恋爱进化论(丹昏/完)

 

青春期少年和老师的恋爱故事

甜的,放心吃吧 

 

爱一个人这件事,相信一个人这件事

 

 

01.

 

二年五班的朴志训学生,在其他同学的口中,是被无数标签模糊了原本样貌的存在。

“长相出众”“跳舞好像不赖”“实话讲成绩似乎也一直在中上游”的不同评价,如被穿上了倒钩的利箭,一旦射中他身体,就为他打上了难以磨灭的烙印。

 

姜丹尼尔推了推鼻梁上总是滑落的眼镜,对争先恐后向他汇报的学生们皱起了眉:“这样说的话,那你们都孤立他的原因是什么呢?”

 

办公室内原本装作眼观鼻鼻观心的一众教员,迅速而隐秘的交换了心照不宣的眼神。

其中深意赤裸,是在嘲讽这位新上任的五班班主任,果然是缺乏经验的年轻蠢货。换位到学生立场对每一个学生一视同仁的负责这种事,明明应该只是随口说说。

直言出学生之间拉帮结派的游戏,无异于将自己放在了大部分群体的对立面。

真是无知得可笑啊。

 

学生们面面相觑了半晌,带头将朴志训书包扔进垃圾桶的高个子站出来,理直气壮的回答道:“是因为他性格古怪!”

 

“对,他自己不爱和我们一起玩儿,每天还阴沉着脸!”有了牵头者,后面的帮凶也一齐挺直了腰背,仿佛自己做的是一件为民除害的天大好事:“我们班同学早就看他不顺眼了!”

 

“就是啊,他不合群!”

“他活该!”

 

幼兽牢牢抱成了一团,丝毫未察觉到自己的错误,相反向自认为的外来入侵者狂吠起来。

 

姜丹尼尔微微点了点头:“这样啊。”

 

02.

 

在讲台上授课的时候,自然就会分出更多心思,去观察被贴上异类标签的朴志训学生。

不得不承认的是,即使他嘴角仍有前一天争夺书包时被揍出的伤口,此刻出神盯着窗外的朴志训,依然配得上众口一词的“长相出众”标签。

 

眼下正是深冬,窗外除开一棵光秃秃的老树以外,理应再无其余景致。

然而朴志训的神情十分专注,眼神几近深情,令姜丹尼尔也不由抛下了课堂,站在他身后朝同样方向眺望了许久。

 

直到班级中窃窃私语的声音渐响,不称职的老师才用手指轻轻敲了开小差学生的桌面。

 

朴志训回过头来,眼中对世间万物的迷恋如潮水褪去,空余下一点不知来由的冷淡与厌倦。他只是注视着这位陡然出现在他身后的老师,完全没有做一番解释的意图。

 

原来我还不如一棵枯木。

向来对自己魅力有信心的姜老师,也不免在他冷淡的注视中大感受挫。

然而长上太多的年龄和阅历,撑住了他的笑容:“朴志训同学,放学以后来我办公室谈一谈吧。”

 

语毕,倒是和每一个下达通牒的专制老师一样,不顾学生回应就重新走向了讲台。

身后,隐约可辩出其余学生怎么听,都幸灾乐祸的小声。

 

03.

 

但和标签形象该衍生出的叛逆不同,朴志训准时在放学铃声打响的五分钟后,敲开了办公室的门。

姜丹尼尔从座位起身去迎,半点没有老师的架子在庆幸:“我还以为你不会来,需要我去家访呢。”

 

朴志训扯着自己的书包带,闻言颇为抗拒的看了他一眼。

 

下班时间,办公室里仍有好几位收拾东西的教师,对门口相对无言的师生阵容很有兴趣,不时投来好奇的目光。

 

姜丹尼尔向前走了一步,将朴志训完全遮挡在自己的身影下,在对方疑惑抬眼的同时,亮出了此生最为亲和的笑脸:“朴同学,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和我去天台谈话?”

 

传闻中对他人接近持抗拒态度的朴同学,在他人为制造的阴影中,果然向后退了半步。

 

在姜丹尼尔提心吊胆的以为会被拒绝时,却又顺从着,沉默着点了点头。

 

04.

 

天台的风儿很是喧嚣,割在脸上似是在讽刺姜老师的决定有多糟糕。

姜丹尼尔把两只手塞进大衣口袋中,紧绷着每一根神经不允许自己跳脚:“我叫你来其实是想问……”

 

朴志训一张小脸被吹得脸颊泛红,好在神色中并无埋怨,仍旧是那副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的样子,盯着他在等待下文。

 

那风声极为配合的短暂停下,给了姜丹尼尔不瑟瑟发抖着说完一整句的时机:“窗外有什么好看的,可不可以和我分享?”

 

朴志训明显一怔,被新来老师的出其不意打了个措手不及。

在他不算太长的学习生涯中,询问他为什么不和同学正常交往的老师占比最高,其次是旁敲侧击的问起他是否有什么心理疾病,再次之,就是认定他冥顽不灵,通知他家长前来的。

结果大同小异,无非是让他回家反省一段时间,再由父母千恩万谢的重新送回校园。

表面程序做足,内里没有分毫改变。

 

头一遭的,有人不自恃比他多读几年书行过万里路,愿意平视着他,问他是在看什么美好的东西。

 

只这一句,足以让他将几乎冻僵全身的微小仇视暂时忘记。

 

05.

 

朴志训的回答是,在从仅剩一片残叶的树枝上,欣赏生命的苟延残喘,也畅想生命的周而复始。

“我们生而为人与他们有什么区别呢?”确实古怪的朴同学被风吹起了额发,露出漂亮的额头,他看一片虚空,像在捕风:“从初生的脆弱,走到壮年的强盛,再到暮年的无力,踏入也许会有的轮回中再经历世间百态。本质上来说,生命就是平等且一致的。所谓高等与低等的划分,不过是人类掌握了语言与科研能力,为了对其他生物明目张胆的排斥,而编造出的谎言吧。”

 

姜丹尼尔既想以细胞学、遗传学,随便什么学的角度出发反驳,又惊讶的发现换一个观点出发,他必须去接受这番歪理。

向来舌灿莲花的姜老师停顿了好一会儿,才艰难的试图转换了攻克方向:“所以,你的梦想是做一名科学家吗?”

 

“梦想?”谁料方才已经深入思考至生命意义的朴志训,陡然间变回了大部分会愤世嫉俗的青少年:“姜老师,梦想根本就是伪命题,人人都知道无法实现的美好憧憬,往往会被称作梦想。那种东西,只有小孩子才会相信。”

说完,他毫不掩饰的嗤笑了一声。

 

姜丹尼尔却难得敏锐的捉住了逻辑问题,一举戳破了朴志训强装的硬壳:“究竟是你从来没有拥有过这种东西,还是你自觉无法完成,因此羞于提起呢?”

 

06.

 

每个人的成长,都需要经过各式各样的锤炼,体验痛感级别不等的痛苦,方能勉强算是“长大”。

旁人只关心你在过程中是否能坚持到最后,认为抵达终点褪下“幼稚”“青涩”皮囊,已经算是了不起的胜利。

唯独你自己,会厌恶着镜中早已面目全非,与旅程开始时的构想截然不同的那个人。

然而事故既已发生,只好装作万分洒脱,坚称这就是你想要的样子。对于从前意味着初心的梦想,只好绝口不提。

 

姜丹尼尔一语惊醒梦中人的同时,也是给与过去背道而驰的自己泼了一大盆凉水。

他在朴志训愤而离开以后,回到家中翻箱倒柜,总算找出了当年雄心壮志的一点蛛丝马迹。

 

他躺在柔软床垫上,又从通讯录中找出了以备不时之需存储的同学号码,将他从前笔迹稚嫩的日记用照片形式,发给了朴志训。

 

那上面短短一行字,写着【我要成为明星】。

 

他编辑的文字中满是安抚躁动灵魂的温柔。

 

【你看,我们都做过梦。做梦一点也不可耻。】

 

07.

 

朴志训没有回复他的简讯,甚至在学校碰面时,也装作他们没有过那场天台的谈话,顽固的不与他产生任何眼神与言语的交流。

姜丹尼尔屡次碰上无形的铁壁,仍然没有动气,只是尴尬的蹭一蹭鼻尖,收回了那只伸出去打招呼的手。

 

他从来没有能依靠三言两语拯救自闭学生的自信,对于眼下的僵局自然不算意外。重新思考起,要如何与学生更进一步,好彻底将他拉出不愿同人交流的封闭世界。

 

然而不等他落下下一步棋子,那些不安分的学生们却又做出了第二次伤害。

他们将人单力薄的朴志训推搡到教室角落,一页一页的撕毁了他的课本和笔记,嘲笑他随手记录在纸页上的所有想法。

 

“为什么人类是群居动物,抱团取暖真让人恶心?”为首的高大男生将纸揉成一团,扔到了朴志训脸上,“你他妈才最让人恶心!”

 

朴志训站在被攻击的包围圈内,像是对一切欺辱置若罔闻,面色异常平静。

 

姜丹尼尔听到风声赶来时,恰巧看到的就是这幅画面。

一向笑容满面的老师一脸怒容,快步走上前一把扯住了男生的手腕。

 

08.

 

“高翎,你生物课本第二十三页,将人体模型的图画成了一个裸体的女人。”姜丹尼尔关上课本,扬声问:“你恶不恶心?”

他又翻开了另一个男生的笔记,将其中一行朗读给了全班同学听:“哇,新来的老师好受女生欢迎。看样子以后班上的女生我是没份了。陈西,臆想班上对你没有意思的女生,你恶不恶心?”

 

他终于合上了讲台上散落的所有课本和笔记,望着台下或是脸色铁青,或是噤若寒蝉的学生们:“我这样当众念出你们的想法,无论你写下这些东西时出于什么目的,质问你恶不恶心的时候,你们心里在想些什么?”

 

“你们可能在想,我只是欺负一个不合群的人而已。大家不都喜闻乐见吗?老师凭什么管我?”他走下讲台,站在了高翎面前,坦然和他对视着:“老师没有惩罚你们和管教你们的意思,我是站在一个公平者的立场上,让你们也体验一下,朴志训同学的感受。”

 

朴志训仍站在墙角处,目光追随着他不知在想些什么。

 

“从今以后,我在我的班级里一旦发现这一类的行为,不管你们针对的是谁,又是谁起的头。我都会用一样的方式,让你们感受那个被你们孤立、排斥的人,曾经感受到了什么。”姜丹尼尔对垂头丧气的高翎微笑:“如果你们不想这么当着所有同学的面丢脸,就不要去做。”

 

下课铃声准时敲响。

姜丹尼尔走回讲台上,收起了自己的教学工具:“感谢各位配合,今天这一堂课,叫己所不欲勿施于人。”

 

09.

 

“老师!”

 

他在人来人往的走廊上,听到了朴志训的声音。

回头一看,果然发现了朴同学疾步向他靠近的身影。

 

朴志训抿着唇,眼神都不知道往哪里放,是难得一见的方寸大乱。

 

姜丹尼尔心里的小人正在为刚才的表现鼓掌,脸上的笑意就像收不住似的免费发放:“别急,慢慢说,老师有的是时间。”

 

走廊上已经有许多人朝驻足原地的两人看来。

 

对他人目光尤其敏感的朴志训左右看了看,突然贴近他耳边,坚定但轻声的说了一句“谢谢你”。

 

少年温热的唇瓣无意间擦过了他的耳畔,留下令两人惊心的热息。

 

10.

 

那之后,二年五班的氛围悄然改变了许多。

原本不肯走入群体中,顺理成章被孤立的朴志训,渐渐成为了不少学生愿意主动搭话的对象。

而从前最爱动手欺负人的校队男生们,也都乖乖夹起了尾巴做人。

 

这传闻中最难以管理的班级,居然真的在年轻老师的带领下,变成了年级中最团结和睦的一个。办公室的老师们都啧啧称奇,暗中讨论,姜老师是不是具备什么特异功能。

 

恰巧被特殊任命为课代表,前来送作业的朴志训听了大概,转头就给去其余学校学习的姜老师发简讯。

 

【他们那都是嫉妒。我才不理他们。】

【但是现在不是下课时间吗?你没被那些女孩子围着请教功课?】

 

朴志训埋头盯着屏幕上没有温度的字,嘴角边缓缓浮起了笑意。

 

【今天我说太累了,他们就没有来打扰我。】

 

【哎,早知道不劝你和同学正常来往了。之前每到下课时间都来找我请教问题的,最近全被他们占用了。】

 

朴志训下意识的打出了一行绝对会摧毁所有的内容,却又咬紧牙,一个一个的删除了干净。

他其实想问,那么老师想要每节课间都看到我吗?

 

11.

 

他送去参选的舞蹈视频通过,得到面试机会时,正是升上三年级的关头。

父母对此没有持反对意见,是一贯尊重到溺爱的态度。反倒是从前确有过这个梦想的朴志训,陷入了犹豫中。

 

他在周末时间约了姜丹尼尔见面,坦诚自己的梦想也同样是成为明星,逗得姜丹尼尔连连感叹“你跟我可太有缘了”。

还是见他面色凝重,才收住了笑容,问他:“那你为什么不想去?”

 

一眼就识破了他的困境。

 

朴志训捧着老师强硬要求的未成年人牛奶,垂着眼小声说:“以前想要去坐练习生,是觉得学校里没有人懂我,成绩也就一般,想着也许是另一个机会。但现在……”

不用他挑明,成绩单上靠前的位置,与越来越好的人缘,他们彼此都很清楚。

 

姜丹尼尔没有多想的握住了他的手:“志训,我之所以让你和同学们交流,是想让你知道,不管你内心认为自己是什么样的人,该走什么样的路,都必须牺牲一部分,去和世俗做妥协。”

 

掌心贴在他的手背上,源源不断的传送着热源与温暖。

 

“而我更希望你保留的是,一旦有了认定的目标,就永不向胆怯和外力妥协。”姜丹尼尔望着他的眼睛,为他的美梦构建出了最坚实的后盾:“就算失败也没关系,在老师眼里,你依然会是最优秀和特别的那个人。”

 

12.

 

朴志训赶上了公司要出个人男歌手的好时机,谢师宴的当天,已经在做出道前的最后准备。他拖着连轴练习了近十小时的身体,瞒着公司配给他的经纪人,偷偷出现在了谢师宴即将结束的关头。

 

学生们几乎全部散去,只剩过去喜欢欺负他的高翎,陡然见到他亦是一愣,接着指了指紧闭的包厢门:“姜老师在里面,你要去看看他吗?他喝多了,一直叫你呢。”

 

他心无芥蒂的疑惑着:“叫我干嘛?”

 

“说,志训啊,放心去做吧。无论成功失败,老师都觉得你是大明星。”高翎说完,一脸嫌弃的抖了抖。

 

朴志训笑弯了眼睛:“你走吧,我一会儿送他回家就行。”

 

包厢中醉倒的姜丹尼尔趴在圆桌上,酒精效用从兴奋到了安眠阶段,他已然沉沉睡去。

 

朴志训摘下了鸭舌帽,悄悄吻了他的唇角,如与情人私语般低声说:“好,我只做你一个人的大明星。”

 

姜丹尼尔喉结滚动了一下,终是没有睁开眼。

 

13.

 

“在出道初期,您就不顾舆论风向,一直坚称自己已有爱人。想必对方是位极其优秀的人吧?”女主持笑意嫣然,注视着朴志训。

 

耀眼灯光下,他很难辨认观众席中有没有那位他亲自邀请的人,只好先回答说:“这要看是从什么标准评判优秀,当然,他在我眼中的确是最特别和最优秀的。”

 

女主持发出一阵善意的笑声,追问他:“那您方便透露一下,是为什么对您爱人动心的吗?”

 

其实还不是修成正果的爱人关系啊。

他心中苦笑,脸上却仍有期盼他人的幸福笑容:“因为有了他,我才会变成更好的人。”

 

14.

 

舞台灯光熄灭,观众纷纷离场。

朴志训顶着精致的妆容,与独自起身的姜丹尼尔相视而笑了。

 

姜丹尼尔走向他,高声问他:“朴同学,我今天来见你是想问,你说的爱人真有那么好吗?方不方便透露给老师,他的真实身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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