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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丹昏/03)

哎,我又来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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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3.

 

他眼下拍摄的是部主打情怀,颇具年代感的电视剧。导演姓陈,在小荧幕圈子已属一流,能上戏的不是演技过硬的实力派,就是愿意为他自降身价的电影演员。

朴志训在一众主演中出道时间不算短,也仍是资历和实力综合起来倒数的行列。更遑论他当初面试时,恰巧被姜丹尼尔摁在床上折腾了大半夜,状态不佳,连台词都忘了好几句。因此在得到这个角色以后,他立刻就私下宴请了陈导,将话说得十分直白,感谢导演看在姜总的面子上,给了他这个机会。

 

他与姜丹尼尔的关系在圈内从来不是秘密,最开始就是在众目睽睽之下,为了在圈里生存而厚颜无耻的过气演员,爬上了新晋富商的床。过后他们也没有谁刻意掩饰过关系,于姜丹尼尔而言,是不用为一个玩物大费周章;于他而言,则是在某一次试图回避以后,引起了姜丹尼尔的不悦。

 

花边新闻满天飞的姜丹尼尔一把拉住了他的手腕,在满场注目中问他:“怎么不和我打招呼?”

 

那是个洗发水广告的拍摄现场,一众工作人员霎时安静了下来,都在状似不经意的等着发现第一手八卦。

 

朴志训心下觉得难堪,嘴上却不敢有半分违逆的谎称:“我没看见。”

 

“没看见?”姜丹尼尔低下头来盯着他不自觉躲闪的目光,似是猜中了他的心思,不依不饶的要求一个答案:“你是不是觉得,和我在一起让你丢脸了?”

 

他急忙摇头,不想让刚有起步的事业重新跌入谷底。

 

姜丹尼尔凝视他许久,终于放开了他,用轻描淡写的语气说了命令:“以后别让我再主动拉住你了。”

说完,就和洗发水公司的负责人一起走向了大门。

 

留下朴志训看着手腕上的红痕,被窃窃私语的箭矢扎满了后背。

在那之后,他再也没有装作过素不相识。

 

陈导是位面目和善的中年人,喝了他敬的酒,却笑言:“你以为我是那种为了一点资金就会折腰的人吗?”

 

朴志训只道没有,心内反而更是疑惑,那凭借自己资质,是如何得到了角色。

他过去其实不是如此没有自信的人,年少成名时,身边全是鲜花、掌声与夸赞,也的确有过飘飘然的几年。即使有导演拐弯抹角的让他提升演技,也从来不放在心上,认为自己必然是实力出众,才能得到追捧与青睐。直到沦为配角,方知是自视过高,从前愿意捧他的人,只是趋炎附势而已。

在低谷期中,一再被导演责骂,被同戏演员明嘲暗讽,终于磨平了他全部的骄傲,转而为他带来了无尽的自我怀疑。

 

陈导仍是一脸笑模样,告诉他:“你身上有我这个角色需要的东西,你自己看不见,但我能。”

 

那角色是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年轻人,爱上了母亲做帮佣那家的小姐。尽管双方父母都激烈反对,认为他们门不当户不对,依然和小姐开始了一段感情。可惜到最后,小姐迫于父母的压力嫁给了另一家的少爷。年轻人为此生了一场重病,在破败的祖宅中握着两人过去互通的书信郁郁而终。

 

朴志训将剧本来回读了三遍,也并不认为自己与这角色有丝毫相似。

他只觉得这样执着的爱情愚不可及,换做是他自己,从明白双方身份差距悬殊的那一刻,就不会爱上那个人。

他不好再去追问导演,压下了满心疑问,唯恐对角色认知不够到位,谁知在片场还被陈导表扬了几次,说他眼神中就有这个故事。

 

在姜丹尼尔晚上打来的电话中,他就当个笑话提了一句:“陈导今天又夸了我,说我看着女主的眼神很动人。”

 

他们的关系步入第二个年头时,曾经说一不二的专制一方,私下里已经活像变了一个人。

全无开始的蛮横霸道,与他两人相处的时间里,总是表现得像个空长了年龄的高中生。把甜言蜜语挂在嘴边,也尤其热爱意义不明的肢体接触。

 

那头果然传来了姜丹尼尔的不满:“你是不是看她的时候特别深情?”

 

既然是金主要转换的相处模式,他只能配合着适应。从最初的愣怔,早就变成了如今的熟能生巧,一边翻着书页,一边随口安抚:“怎么会呢?就算是深情,也只是演技。”

 

姜先生被顺毛抚摸一次,明显满意许多,语调都平缓了下来,也关心了他一句:“拍戏会不会太累?需不需要我让人送点补品?”

 

朴志训在外依然不想与他有过多明面上的接触,立刻推拒:“不需要,你上次要我带来的还没有炖完。”语毕又担心回应的生硬,将话题引向了别处,“你呢?工作再忙也要按时吃饭,好好休息。”

 

这一招充满日常感的假意问候,他屡试不爽。

姜丹尼尔马上被带进了温柔乡中,无暇再顾忌他拒绝的深层含义,答他:“嗯,我会的。”

 

一套热恋情侣的流程走完,两人一时间无话。

他视线停在铅字上,思绪却飘远的想着,这些琐碎的细节填补,究竟有什么意义?

无论他们表现得多么正常,也不会改变两人之间不对等的关系。与其浪费时间培养不需要的默契,还不如在床上抵死缠绵一场。

 

先打破沉默的是姜丹尼尔,他轻声咳嗽了两声,语带犹豫的问他:“你,最近有看新闻吗?”

 

朴志训不解其意,回答说看过。

 

“那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对我说吗?”

 

他脑海中飞速掠过了财经板块与姜丹尼尔有过关联的消息,疑惑的发现,最近关于对方的事业似乎没有任何重大突破。但有此一问,就说明一定有他所遗漏的部分。朴志训思索了半天,还是小心翼翼的反问:“你是有什么好消息要和我分享吗?”

 

只剩呼吸声传进了他耳中,几秒后,电话里余下了一串突兀的忙音。

 

他握着手机不免自嘲,被豢养的宠物一次忘记了怎样讨好主人,就会被马上抛弃。

是他一时大意,忘了这个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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