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补个档而已

不是新的，我现在和一条咸鱼没有区别

 

 

01.

 

朴志训和姜丹尼尔刚在一起的时候，远到点头之交的公司同事，近至一周都得见一面的好友，是没有一个看好他们这对新晋小情侣的。

同事与他毕竟不太熟悉，最多只是在偶遇他俩从同一辆车上先后下来时，用眼神和拿胳膊肘疯狂捅身旁人腰窝的形式，隐晦表达一下自己的惊异。

而跟他称兄道弟了几年的好友，就在初听闻这段关系以后，直白许多的摇了摇头：“我觉得吧，你俩走不长久。”

惹得朴志训立刻搁下了酒杯，扑过去就是一顿乱拳。

 

其实惊讶也好，唱衰也罢，并非是毫无根据的空穴来风。

他与姜丹尼尔，的确像极了绝无可能相交的平行线——朴志训最初遇见姜丹尼尔时，也是这么认为的。

他虽然也向往自由，却囿于父母期盼，一直就职于薪资稳定的公司，一步步升职到了不错位置。平时爱好不太广泛，闲暇时间与当代大部分年轻人一样，更偏向于被窝、游戏和解不了千愁的酒精。喜欢日照时间长的夏日，因为衣服容易打理，也因为不用躲进暖气中，就能享用口味不同的冰淇淋。对未来早有规划，无外乎是向着既定目标前行，不想人生中出现太多意料之外。

 

两人仍未确定关系以前，他就是这么向暧昧期对象坦白的。

姜丹尼尔陷在奶茶店的沙发中，闻言颇为苦恼似的咬扁了吸管：“听起来，有点无聊。”

 

朴志训一愣，但也没有被冒犯的愠怒，相反点头肯定了这一说法：“倒也是。”

 

人生路大略分为两种，他既然没有踏上去探索灵魂意义的那条，当然会为向世俗妥协，付出名为“无趣”的代价。

 

他猜测这多半等于对他发出了“禁止通过”的警告，盯着奶茶中的珍珠一时不知该如何挽回。

 

谁知姜丹尼尔突然抓住了他停在桌面的左手，在他讶然的视线中，笑得眼角都皱在了一起：“不过没关系，把我的有趣分给你就行。”

 

02.

 

姜丹尼尔和父母相处不是传统形式，彼此都尊重各自的意愿。他说喜欢画画，就可以成为画家；他说喜欢自由，就能随时背上行囊周游列国；他说喜欢冒险，就被默许去参加任何没有生命危险的运动。

如果不是爱好过于广泛，长辈担心他会一辈子不停下脚步，恐怕连这段在故乡久居，认识朴志训的故事都不会发生。

他每每谈到这里，总会夸张的拍一拍胸口，把身旁的朴志训一把搂住：“还好我妈特别坚持，才没有错过你。”

 

朴志训不擅长应对他甜到发腻的情话，忙挣脱开，装出醉心于新闻报道的专注：“咱俩还没见过家长，你别说得像是包办婚姻。”

 

姜丹尼尔没再凑过来搂他，只是拖长了尾音：“不是说了不管我喜欢什么，他们都会接受的吗？我现在就是最喜欢你。”

 

热衷于买遍不同款式风衣耍帅的姜丹尼尔先生，或许是迷恋着秋日的浪漫，不仅热爱用摄像头记录下落叶的每个瞬间，让人手脚蜷缩的甜言蜜语更是多到能出一本合集。

 

朴志训懒得搭理他，扯过了沙发上的抱枕抱在怀中。

 

新闻播报的声音填补了两人之间的空白。

半晌，他又忍不住低声问：“那我去见你父母，要准备点什么？”

 

03.

 

在隔着一层窗户纸没有捅破时，对于姜丹尼尔信手拈来的小说台词式花式告白，朴志训不是没有过疑虑。

按好友的话说，就是他白长了一张纵横情场的脸，看谁都柔情似水，一开口就像根硬邦邦的木头。再对他有兴趣和性趣的人，都能被他逼得退避三舍。

 

朴志训对这番评价表示认可，难得没给嘴欠的好友一拳。

以网络世界的发达程度，他不会不懂得如何利用外貌优势，要想说几句好听的，靠摘抄也够他用上十天半个月。但他乐于和友人撒撒娇闹着玩，却从不愿意对历任暧昧对象施展功力。

成年人的世界，谁都经历过几场刻骨铭心或是转头就能放下的恋情。到了这个年纪，究竟是为了练习嘴上功夫，还是奔着能携手一生的目标去，想必双方都心知肚明。

越是真诚的谈起一段感情，越会在给出口头承诺时也谨慎。

 

因此姜丹尼尔花样频出的金句，差点就让理念不同的朴志训打了退堂鼓。

他是有话直说的性格，约了晚餐见面，直截了当的提出了这点：“我觉得，如果你是抱着玩一玩的态度，我们就不用再见面了。”

 

姜丹尼尔原本切着牛排的动作一顿，十分茫然的抬眼看他：“你为什么会这么觉得？”

 

在西餐厅流淌的抒情音乐中，他一五一十的坦白了想法。

 

姜丹尼尔边面带笑意的听着，边时不时的垂眸去处理牛排。等到他终于说完，才将切好的那份推到了他面前：“冷了就不好吃了，你先吃着，我也跟你讲一讲我的看法吧。”

 

不同的成长环境造就了不同个性。

在姜丹尼尔的家庭中，用语言表达情感是再平常不过的。对于朴志训而言负担的那些话，纯粹是姜丹尼尔下意识的发自肺腑。

 

“不过……”桌对面的人咬了一口应该已经变冷的牛排，脸上有几分不易察觉的不情愿：“你要是真的不喜欢，我以后尽量少说就是。”

 

这反而让朴志训不好意思起来，忙说不至于到不喜欢的地步。

 

04.

 

在理解对方的真诚以后，原先让他警铃大作，认定姜丹尼尔是情场高手的言语，也可以表面抗拒暗自享受了。

比如他并不拿手的菜肴，也能得到不留余力的赞美；

比如他一同游戏中的失误，也能收获大力的拥抱，和“没关系，你在我眼里最棒”的安抚；

比如在和谐的床上运动中，也会听到几句叫人面红耳赤的夸赞。

 

特此声明，最后一项不在他享受的范围之内。

 

两人正式确立关系的一周年，朴志训第一次将恋人带去了好友间的私下聚会。

姜丹尼尔表现得非常完美，引得他最损的朋友，都私下拉着他感叹“这是我见过最正常的艺术家”。

但在返回他公寓的路途中，一直紧绷着神经的姜丹尼尔，陡然拉住他的衣袖苦了脸：“怎么办，志训，我觉得和你的朋友都格格不入。他们谈的那些金融、新闻，完全是我没有涉足过的领域。我需不需要回去恶补？”

 

他向来游刃有余，是可以依靠的那位，突然面露委屈，直叫人想大呼救命。

以至于朴志训恶劣的隐瞒了友人的好评，将那只拉住衣袖的手握在了手中：“可你的画技游历的国家，也是他们比不了的啊？哪里用在意这些？”

 

姜丹尼尔脸色稍有好转：“我是想要更加融入你的世界……”

 

“我的世界决定权在你男朋友，我手里，和其他人有什么关系？”

出于礼尚往来的传统礼仪观念，朴志训终于也肉麻了一回。

 

05.

 

购置新公寓同居前，他执意将家务活做了详细划分。

洗碗、洗衣服、打扫卫生等琐碎日常，两人要按一三五、二四六的方式划分。谁不严格遵照时间表执行，谁就要洗一个月的马桶。

 

姜丹尼尔举起了一只手，诚心发问：“那周日是想干嘛就干嘛，赖在床上一整天也可以的意思吗？”

 

朴志训已然修炼了从纯良表情中窥破实质的技能，很是无语：“我和你正经说话，你快住脑行不行？”

 

被迫住脑的姜丹尼尔拿手撑着脸，看着和他距离一个茶几的朴志训：“其实不用规划这么细啊，我来做不就可以了？全年无休式贴身服务。”

 

在这一点上，一向比较随和的朴志训斩钉截铁的拒绝了提议。

理由简单，要是想长期建立一段稳固的关系，双方都应该做出合理的付出。即使眼下被爱意冲昏头脑，许下“照顾你一生一世”的诺言，也难保不会在日后反悔，细数出这些年自己的付出，去控诉对方的冷血。

他只要一想到这种可能，就愈发觉得要防患于未然。

可惜此类对两人未来不乐观的判断，傻子才会在恋情中坦白。

 

但姜丹尼尔软磨硬泡，一副他不说出个所以然今天就睡沙发的架势，朴志训只好编造了理由小声蒙混过关。

 

“不能总让你惯着我，我也要宠宠你。”

 

结果当天晚上的战局，让朴志训对于没让姜丹尼尔睡沙发后悔万分。

 

06.

 

与两人职业、规划和对外表现的形象大相径庭，之所以说是姜丹尼尔惯坏他，在方方面面都有迹可循。

常去的餐厅，最后决定的旅行地点，公寓内大到装修风格，小到床头柜上是放几盏台灯，全是根据朴志训本人的意愿决定。

每到他的“但”字说出口，姜丹尼尔总会没有脾气的选择妥协。

 

就连画展的展馆，也是听取了他的建议，选在本市。

朴志训对他摸不清底线的温柔内心忐忑，将罗列好的种种优势关闭，一本正经的试图沟通：“丹尼尔，你明知道我是有私心，没必要为了让我开心一再退让。我希望我们的关系是平等的，不是要你单方面为我牺牲。”

 

姜丹尼尔哑然失笑：“不管我的画展在哪里举办，你都应该对我的作品多一点信心。参展人数能达到多少，我的画能拍出多少钱，不在我的考虑范畴。我在乎的是对我最重要的人，能不能到场。”

 

为了这一句，他直系上司的加班命令都无视，赶在关展的十五分钟前，冲进了展馆中。

 

和他的略显狼狈对比，更衬得风度翩翩的画展主人一眼看见他的身影，搂着他毫不介意的推到了正与他交谈的人前：“刚跟你提起过的，我的爱人，朴志训。”

 

光是爱人这个称谓，就足够宽容的一笔勾销了他迟到的劣迹。

 

07.

 

并非是连磨合期都没有，长久处于蜜月中的合拍一对。早早提起过的两人截然不同，同样为他们的分歧与争吵埋下了诱因。

在姜丹尼尔在五周年庆祝日前夕，不得不飞往国外采风时，他们爆发了有史以来最严重的争吵。

 

朴志训不愿承认自己对周年日的重视，理由不充分的指责对方：“以前你不是这样的，就算有一定要去看的风景，也会等到我有假期，或是提前很多天告诉我。”

 

姜丹尼尔面对着行李箱，连背影都透出不想和他争辩的疲惫：“朴志训，不是我曾经达到过你的标准，就不给我偶尔休息的机会了吧？”

 

吵架中的人没有理智可言，他自顾自的火上浇油：“那你想要休息多久？我满足你啊，一个月还是一年？一辈子别回来也不是不可以。”

 

姜丹尼尔将手中没有叠好的衣物狠狠砸在了地面，再无法平息自己的怒意：“我们明明一开始就统一过，无论在一起到第多少年，都应该拥有自己的世界，自己的空间。我有我的工作，你加班、应酬的时候，我有和你现在一样咄咄逼人过吗？”

 

原来是他忘了，习惯在天空飞行的动物，即使退化了翅膀也仍憧憬自由。

朴志训张了张嘴，既想说一声抱歉，又想坦诚这一切的起源，只是他想一起度过意义重大的周年日。

但他最终什么也没有说。

 

08.

 

在姜丹尼尔离开的时间里，朴志训将准备好的戒指藏在枕头下，像是枕着入睡就能安心许多。

这是他目前人生的头等大事，纵使一向直来直往如他，也不免为开口的时机感到了胆怯。

 

所以在他千挑万选到周年日时，求婚对象的突然出走才使他尤其焦虑。

他日思夜想，却始终不肯打出那通求和的电话，等到周年日当天，嘴角都急出了火泡。

上司看他状态不佳，不到下班时间就放了人，他无精打采的推开家门时，险些被突袭的姜丹尼尔吓死。

 

声称自己要到下周才能回国的姜丹尼尔，看起来比他还要憔悴万分，开口时嗓音都低哑得难听：“你不会以为我真的忘了吧？五周年快乐，展望一下我们的第五十年？”

 

朴志训扑过去的拥抱，差点让坐了接近二十小时飞机的姜丹尼尔闪了腰。

 

声音条件不允许长篇大论的这位，抱着手机笃笃笃的打了一整串解释。

无外乎是工作确实需要他久留，但为了赶回来过五周年，自己倒了两回凌晨航班，成功在不同国家的温差间受了凉。

 

朴志训惦记着明天还得打卡上班，愁得不知该不该抱住人亲一口。

好在他很快想到了更优方案，跑到卧室中拿出了那枚戒指：“你想不想一百年后，我们的墓碑上写着彼此的名字？”

 

姜丹尼尔愣神片刻，特别做作的朝他伸出了无名指。

 

09.

 

当夜，戒指的新主人就发起了高烧。

朴志训将他额头上的毛巾换了一块再一块，连夜和上司请了假。转过身不免有些好笑的戳了姜丹尼尔的脸颊：“你是笨蛋吗？”

 

姜丹尼尔烧得气若游丝，还不忘坚持人设：“是爱你的笨蛋。”

 

朴志训隔着毛巾敲他额头：“白痴。”

 

“是喜欢你的白痴。”

 

“求你少说两句吧！”

 

10.

 

 

朴志训自己成立公司的那一天，原本又有画展的姜丹尼尔西装笔挺的上台致辞。

 

他似乎惯于应付类似场面，不需要提前练习，张嘴就是：“朴志训在今天开场以前，还一直在对我说，没必要为了他的公事，忽略掉自己的画展。但从现实角度看，我那几幅画往后可能不比他的公司挣钱；从感性角度看，是我很清楚，成立一家属于自己的公司，是他的梦想。”

姜丹尼尔侧过头，望向站在台下预备鼓掌的他：“而他梦想实现的这一刻，我作为他的爱人，当然一定要在现场。”

 

观众席中一阵善意的笑声。

 

“在我最早选择和朴志训在一起时，身旁是没有人看好的。毕竟我和他在个性与职业，背景和爱好上南辕北辙，很少有人相信，这样截然相反的两个人，能长久的维持好一段感情。”

姜丹尼尔对他微笑：“但他们都不懂得，真正圆满的故事中，永远没有主人公为了另一位改变自身的桥段。全是不必费心经营，你恰巧就是我唯一缺少的拼图一角。”

 

“不是委曲求全的切割棱角，是我与你遇见，方知你是我生命圆满的不可或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