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重重的，我来了

 

14.

 

恍惚间像是听到了房间门被人打开的声音，他却无力睁开眼去看，理所当然的以为是手持房卡的裴秀妍，哑着嗓子喊她：“秀妍，你把药放在电视柜上，我一会儿睡醒了就吃……”

其实是他在病中成了小孩子心性，猜测那良药必定苦口，就想着能拖一时是一时。如果运气再好一些，靠着免疫力好转甚至痊愈，更是能直接躲过了这道折磨。

只怪每当他生病的时候，裴秀妍总是会将他送回家中，没有同在一个屋檐下的经历，他又一贯表现得成熟，也就自认为不会被识破这点幼稚的心思。

 

可惜他等了半晌，既没听到裴秀妍答好，也未听到房间中再传来别的声响，仿佛刚才的动静只是他烧出的幻觉。

朴志训悚然一惊，迷迷糊糊的睁了眼。

 

玄关处站着的，的确不是他爱大惊小怪的经纪人，而是他曾觉得至少三五年间，不会和他碰面的姜丹尼尔。

对方不知是从哪个地点的哪场会议赶来，穿着一身有些皱巴巴的西装，眼下是一圈狼狈的青色，此刻正面色不善的盯着他，像在看什么十恶不赦的罪人。

 

朴志训在心底叹了口气，无奈于裴秀妍事无巨细汇报给姜丹尼尔的习惯，勉强坐起了身，想下床接待这位明显远道而来的客人：“房里只有速溶咖啡，你将就着喝一杯吧……”

 

或许是他看起来实在憔悴，也可能是姜丹尼尔对速溶咖啡深恶痛绝，仗着人高腿长两步就走到了他床边，一把把他摁回了原位：“你给我乖乖躺下，等着我拿药过来！”

 

朴志训肩都要被他捏碎，还是试图挣扎一下：“我睡一觉自己能恢复的……”

 

姜丹尼尔毫不掩饰的冷笑了一声：“吃药，或者去医院，你选。”

 

这已经是极克制的反应，毕竟他头一回发现朴志训对药片的惧怕时，浑身抖动着足足笑满了五分钟。

朴志训那次是遇上了换季的大降温，仍一身夏装的拍了半天戏，成功患上了重感冒。他初时也是硬扛着，说过不了三天就会自愈，结果拖到了一星期后，被期间连吻都没办法和他接的姜丹尼尔，亲自押送到了医院。医生十分尽责，针对他的症状，开出了三种药品。

 

朴志训一回到家，就自觉的喝了味道偏甜的口服液，然后看着剩下的两种药品，一脸苦大仇深的停住了动作。

 

姜丹尼尔为陪他看病特地推了当天所有工作，站在他身边见他好似成了木桩，很是莫名其妙的问他：“吃啊？你等什么呢？”

 

对于吃药的抗拒，最终战胜了所有，他缓缓侧过脸，几乎要落泪般的低声到：“我怕苦。”

 

然而这除了换来姜丹尼尔一愣后的大笑，并没有改变他把脸皱成一团吞下药片的结局。

 

但他这回在剧组中的戏份不少，只有一天病假的休息期，拍摄地更是远在刚建立不久的影视城内，假如要去医院，必然要多耽误半天时间。

朴志训权衡再三，只好视死如归的闭眼到：“吃药。”

他没有让姜丹尼尔为他服务的胆量，又被人死死摁在床上，就睁了一只左眼商量：“那你放开我吧，我总不能跑啊？”

 

姜丹尼尔悬在他正上方和他对视片刻，脸色古怪的移开了视线：“躺着，我给你倒水、拿药。”

 

这话说起来轻松，到了实行时刻，倒是为难了从不会照顾别人的姜丹尼尔。

 

朴志训晕晕乎乎的半躺在床上，看着人清洗了热水壶，叫客房送了矿泉水，将不怎么干净的玻璃杯瞪了十几秒，总算一边抱怨着“这什么破酒店”，一边拿起来进了洗手间里。

酒店浴室的玻璃是磨砂材质，仅能看见一个模糊的轮廓，是姜丹尼尔弯着腰，在一遍遍的洗那只杯子。

 

朴志训侧着头望了一会儿，竟是不自觉的勾起了嘴角。

他当然想过，他们的再一次见面会是在哪一场宴会或发布会现场，姜丹尼尔身边站着更年轻美貌的新人，他作为旧人，要多努力才能微笑着上前，问一句“你最近过的好不好”。而姜丹尼尔，即使因为他临别的一出表演，看他尚有几分特别，也多半会面无表情的答着“同你有什么关系”，彻底将他踢出他的世界。

唯独从未想过，他们的重逢会是在这样一间条件简陋的房中，两人都心平气和的说着话，像是没有决裂的一对情侣或旧友。

 

这令他又生出了一点点虚幻的希望，妄想着他以为的“几分特别”，也许能再多一些。多到姜丹尼尔愿意在分手后，出现在这里，照顾一个已然无关的旧日情人；多到他在幻想，是不是他再继续主动隐忍下去，装作不知道其余宠物的存在，绝口不提是被新欢推进了水中，他就仍有可能回到姜丹尼尔身边？

 

在他脑海中走来走去的人出了洗手间，举着玻璃杯在灯光下细细检查了一轮，这才倒了半杯温水走到他床边，不容抗议到：“吃吧，我看着你吃。”

 

复杂的情绪戳痛了他的神经，让他暂时放下了对药片的嫌恶，接过水杯，自己剥了药塞到嘴里。不过他吞咽的速度再快，仍是有残余的苦涩味道停留在了唇齿间，朴志训霎时皱了脸，只差没傻到将舌头吐出来，意图用空气麻痹自己的味觉。

 

姜丹尼尔这时转了身，取过方才“劳动”时脱下的外套，在口袋里迅速拿出了一盒颜色鲜艳的东西，递到了还没从苦味中解脱的朴志训眼皮底下。

 

那是一盒崭新的，一看就知是为谁准备的糖果。

那是一个沉重的砝码，搁在要他放下顾虑的一侧，轻易倾倒了他的天平。

 

“怎么？不喜欢这个口味吗？”姜丹尼尔看他不接，语气里沾上了不解。

 

朴志训抬头看向他，心想，我还有什么没有给他呢？既然已经没有能再输的东西，我还害怕什么呢？

他抓住了姜丹尼尔的小臂，出其不意的，将人拉得弯下了身，尔后轻柔的，在他唇上落下了一个吻。

他注视着姜丹尼尔陡然瞪大的双眼，在心跳加速的身体升温下，大脑彻底烧成了一团浆糊，笑得像极了一只偷吃到蜂蜜的小熊：“你感染上了我的病毒，不能再离开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