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家
我确定了一下
40章完结捏！
25.
昏暗的画面一阵摇晃，经过了变声器处理的声音尖细，询问着不知躲在哪个角落的同伙：“开始了吗？”
有不仔细辨别就会错过的细小声音，蚊蝇般“嗯”了一声。
从音量判断，这名只敢躲在黑暗中隐藏着自己的同伙，多半是在被胁迫之下逼于无奈的参与了这场恶行——而后续画面中，无论主使者如何在镜头前表演自己精密的刀法，描述受害者品尝起来的滋味，同伙都没有露面或一齐分享主使者口中的“佳肴”，似乎也正是验证了他们的猜想。
朴志训在凶手挥刀的前一刻，暂停住了他们已经重复观看数十次的食人视频。
他庆幸着自己回警局前没有进食，勉强咽下了涌至喉咙口的酸水，回过身来望向他面如菜色的组员们：“这个明显胆怯又不坚定，只是服从凶手的同伙，百分之八十会成为我们破案的关键人物。都看了这么多遍了，有没有发现新的线索？”
可怜裴珍映一个技术工种，也被拉壮丁似的摁在了屏幕前，此刻已经吐了三个来回，正奄奄一息的抱着黄旼炫给的垃圾桶摇头：“朴队，咱们是人眼不是X光射线，这个挨千刀的狗东西就开了受害者头上的一盏灯，照亮他自己戴的马面和蒙着脸的受害者。旁边所有角落都黑得像掉进了深井里，哪来的新线索给我们发现？”
黄旼炫一手抚在他后背上给顺着气，也没忍住的帮腔到：“视频在你回来之前就交到了技术部门，他们有专业技能，可以最大限度的调亮光线还原现场。我们要不要……”
“再看一遍。”吐得满面泪水的朴秀荣却连形象都顾不得，任由姜丹尼尔在后方帮她抓着散乱秀发，随手一抹嘴就抬了头，目光灼灼的盯着蹙眉的朴志训要求：“朴队，我还想再看一遍。”
频繁的生理性呕吐像是已然引起了她的肠胃痉挛，向来被他们重案组娇花一般捧在掌心的小公主一手悄悄抵住了腹部，唇色泛白但坚定无比的说：“我一定能找到关键线索。”
前两位说的是令人信服的道理，后一个则表的是拼尽全力抓住真凶的决心。
前也好，后也罢，都是在他短暂病休期迎来了飞跃性成长，不再是需要他分配任务的“下属”，也是能独当一面的执行者了。
朴志训陡然有了种明显年龄不达标的老怀甚慰之感，握着遥控器重新摁下了播放键：“那好，我们再看最后一遍。”
——凶手的第一刀，是从赤裸的受害者身上，剜下了小臂上一块带皮的血肉。
他狰狞的马面面具像是特殊定制，严丝合缝的包裹住了他眼鼻，唯独露出一张不断开合的嘴，向为满足猎奇心理观看直播的观众介绍：“这是我作为美食家最喜欢的一块筋肉，小臂作为连接着手腕与大臂的关键，长期承受着力的作用，是人体中最富有弹性的部分之一。”他说完径直将那块生肉塞进了自己嘴中，颇为享受般微抬起了头，发出了满足的喟叹声。
他细细咀嚼完了同类的血肉，在完成吞咽动作以后，面朝向镜头咧开了沾满碎肉与血水的嘴：“下一个推荐的，是人大腿内侧……”
“朴队！暂停一下！”朴秀荣赶在受害者被切割大腿内侧的剧痛惊醒，惨叫后一刀被结束生命的惨状前，及时喊出了自己的发现，“麻烦把视频画面放到最大！”
朴志训依言照做，疑惑的眯着眼将过分放大后愈发模糊的画面完整看了一次：“你是指……”
“在最右侧的角落里，疑似餐桌的物体上，有一件揉成一团的衣服。”
他问的是朴秀荣，斩钉截铁回答的却是一直一语不发的姜丹尼尔。
朴志训再一次回过头去，恰好捕捉到两人交换了一个心照不宣的眼神。
这两人皆是不施粉黛也白得有如粉刷的肤色，相视一笑时很有几分金童玉女天生一对的相配。
他尚未来得及捉住心中稍纵即逝的酸味，朴秀荣已经收敛了笑容，伸出纤纤玉指点向了屏幕：“那件衣服的花纹与不小心暴露了一角的银质徽章，就是本市私立国际学校红叶的。”
这话要换做了是旁人来说，朴志训八成还会怀疑犹豫一阵。但朴秀荣的人脑堪称复印设备，又是一贯的谨慎心细，她既然敢说是红叶，那就绝不会是冤假错案。
匆匆从医院赶回的朴大队长换了警服，一拉开自己警车的驾驶座车门，就被扑鼻的鸡肉粥香气杀了个魂飞魄散，瞪着副驾驶座上的姜丹尼尔愣怔半晌，才憋出一句：“你怎么在这里？”
这问题实在多余，惹得一向霸占他警车一角的姜丹尼尔疑惑万分，反问他：“那我应该在哪里？”
朴志训矮身钻进了车厢，端起那碗显而易见是谁手笔的热粥往嘴里扒拉了两口，嘴比脑子快的调侃对方：“我看你刚刚和我们秀荣眉来眼去你侬我侬的，还以为你该趁热打铁，把握住每一次机会紧跟着公主殿下呢？”
话音一落，便觉出了几分诡异非常——他活了这么大岁数，长相、家世都远超平均线的，自然是有过几段感情经历。如果不是职业的高危型，恐怕早和某一位前任步入了婚姻殿堂。他自己将刚才挤兑姜丹尼尔的话一品味，怎么听都像是过往那些乱吃飞醋的娇蛮女友，阴阳怪气的问他究竟是工作还是女友重要。
果不其然，不等他抖落一身被自己恶心出的鸡皮疙瘩，姜丹尼尔就先发制人的抬了手，边用柔软指腹擦过他嘴角，边语带笑意的逗他：“朴队这是在吃醋？”
他做完这些犹觉气氛不够暧昧似的，干脆舔了自己手指，一双笑眼弯弯注视着完全呆若木鸡的朴志训：“怎么这么不小心，吃到了嘴边也感觉不到。”
那一瞬间，朴志训大脑中发生了一场连环小型核爆，炸毁了他这辈子所有直男思维，醍醐灌顶般领会到了姜丹尼尔对他究竟是何感情。
从亲手为他擦去食物残渣开始，从推开病房门看到他和林雅相谈甚欢开始，从在办公室向他讨要拥抱央求不要扔下自己开始，甚至更早更早，从紧跟在李局身后对他说“朴队你好，我叫姜丹尼尔”开始。
这个伪装成宠物犬的大型狼狗，根本从未掩饰过自己感情，相反一步接一步，全为达到循序渐进让朴志训避无可避的目的。
朴志训为自己丧失的应有警觉而恼怒，一把扯住了小王八蛋的衣领：“你他妈……”
“诶朴队！”永远出现在错误时机的王超拽开了后座车门，丝毫没察觉到车内剑拔弩张气氛的抱怨，“旼炫哥那车坐满了，非要我来乘坐您驾驶的云霄飞车……”他扣好安全带终于抬起头，傻乎乎的望着前排疑似前辈欺负新人的画面，“你俩干嘛呢？查案前先做个热身运动啊？我能报名参与吗？”
“闭嘴吧！”朴志训一腔怒火被人临时打断，顺势就撒到了一脸无辜的王超身上：“你再多说一句，回来我就找自由格斗的教练来和你热身！”
他松开姜丹尼尔被他揉皱的衣领，一脚将油门踩到底的同时，恶狠狠的威胁到：“我告诉你，姜丹尼尔，这事没完。”
副驾驶座上被他点名的人却像是听到抹了蜜的情话，含着笑低头摸了摸被他拽过的衣料，低声回答他：“当然，朴队和我还没开始怎么能完？”
——厚脸皮至此，气得朴志训不光一路超速开到了红叶国际学校门口，还在被校长拒绝搜查的下一秒，情不自禁的爆了粗口。
那校长是位满头华发的老头，坐在红木的办公桌后方极其不赞同的瞥了他一眼，仍是那一套客气但毫无转圜余地的说辞：“不是我校不愿配合警方的调查工作，而是在本校就读的学生九成以上都出身在富裕家庭，受过良好教育，绝不可能参与朴队长所说的骇人惨案。作为凶手，他们自小什么山珍海味没有尝试过，需要去解剖一个人体尝鲜？作为受害者，每个学生在校期间都严格遵守校规校纪，有专人保护，回家后也有父母聘请的安保，更是无稽之谈。相反如果我校允许了警方搜查校园，不但会损害学校百年来的声誉，还会使无辜学生陷入恐慌之中，引得学生家长出面抗议……”他隐藏于镜片后的双眸闪着精明的光，暗示意味极浓的问朴志训，“想必警方，也不会想看到这幅局面吧？”
的确，红叶作为一家成立百余年的私立国际院校，从办校初始就是为了本市的权贵子弟，提供与众不同的“优质”“高等”教育。从该校毕业的学生，有活跃于政商界，亦有为科研做出贡献者。现如今就读的，也大多出生在非富即贵的家庭，从小享受着高人一等的优越。
一旦因警方查案爆出丑闻，他们所抗衡的，或许是盘根错节的巨大关系网。
朴志训被校长一番话堵得怒火愈烈，终是没忍住的哼笑了一声：“那要是我爸知道贵校欺负他唯一的亲儿子，想必也是要出面来抗个议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