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我哒哒哒的来放小甜饼（虽然晚了很多很多很多哭唧唧

又一个俗套的竹马成双校园爱情故事罢辽

 

01.

 

姜丹尼尔是个混蛋。

 

朴志训旋风般将他们因为“不拘小节”堆放在寝室走道的杂物刮了个东倒西歪，带着一脸“有人欠我五百万”的愤怒朝椅子上一坐，嚎出了这么句没头没尾光有火药味的怪话。

 

裴珍映本来都懒得搭理他这三五不时就要来一次的发作，委实是怕他得不到组织关怀，直接掀翻了寝室，勉为其难的从上铺探出了头：“又怎么了？”

 

这一个“又”字背后，承载的并非小裴同学对这唯一室友的敷衍，而是真真切切装满了心酸的无奈。毕竟在最开始的一学期里，裴珍映一听到朴志训对姜姓学长的控诉，都会第一时间给予春天般的关怀，然后接连得到了“他不陪我打游戏”“他出去吃好吃的没给我带”“约好今天去看超英电影他爽约”的无厘头回答。

且不说姜姓学长本人对小朴极低的炸点有何感想，就连他作为旁观者，有时候都想摇晃着朴志训的肩膀，真诚发问一句“你是不是还停留在幼儿园时期”。即使你俩一起长大，一路都读的同所学校高低年级，也不至于为了打游戏这种小事生气吧？

 

他好几次“你究竟把自己当他弟弟还是女朋友”的话都涌到了嘴边，出于不好怀疑自己室友是gay的求生欲又咽了回去。

裴珍映等了半晌不见室友回话，把半截上半身都探了出去，盯着朴志训的发旋追问：“啊？”

 

在他看不见的角度里，朴志训脸上的怒意已然逐渐消失，露出了一点尚未回过神的茫然，轻声说：“姜丹尼尔，谈恋爱了。”

 

02.

 

朴志训和姜丹尼尔做了整整二十年邻居。

他蹒跚学步的时候，就是拖着鼻涕泡泡都要凑到丹尼尔哥哥身旁的黏人精；等两人磕磕绊绊的长到读书年纪，他也紧跟着丹尼尔哥哥的步伐，晚两年读了同一所小学；再到升上中学，两个小屁孩一前一后的进入青春期，“哥哥”的称号彻底被弃用，成了直呼其名，屡次被姜丹尼尔同学问起“这小孩怎么学长都不叫这么没礼貌”；最后他不得不奋发图强，在高考前夕拼了半条小命，总算也考上了姜丹尼尔的大学。

 

按照双方父母的说法，是恰好两个孩子有缘，等他们老去也能互相扶持；但按照亲眼见过两人真实相处模式的两边好友说法，则是姜丹尼尔究竟吃错了什么药，才能忍受得了朴志训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弟弟”。

 

用“忍受”二字，就足够说明了朴志训的烂脾气。

大约是他们从前路也走不稳的年纪里，姜丹尼尔已经是会将糖果藏在手心，再偷偷塞进朴志训口袋的“好哥哥”形象，朴志训早习惯了对方称得上过分的宠爱。因此哪怕到了他们都拥有独立人格与各自生活的长大后，他对姜丹尼尔的态度依然像儿时一样，总在不断提出各种满足私心的要求。

只是带着少了带着奶音的“丹尼尔哥哥”作为前缀，类似“姜丹尼尔我们放学一起回家”的普通语气，落在旁人耳中也多了颐指气使。

 

唯独姜丹尼尔不理睬那些要阻拦脚步的闲言碎语，将手中刚买的饮料递了过来，点点头对他说：“好啊，那你等我。”

 

03.

 

这一等，就等了整整一学年。

初中一年级，还没开始疯长的朴志训放学的时间在下午五点三十分，他会留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迅速写完当天的家庭作业，然后火急火燎的收拾好东西，赶在七点三十分之前，蹲到初三年级的姜丹尼尔教室门外。

 

教室半开的窗间，会跑出晚自习老师讲课或激励学生好好努力争取考出好成绩的声音，朴志训书包抵着后门，觉得那些句子拆开来他每一个字都认识，合在一起他却一句也不懂。他只好把头仰起来，盯着昏黄灯光下疯狂舞动着的飞虫，不着边际的想，这些虫类为什么会蠢到终其一生去做这种无用功？

 

可他的思路每次都会被骤然在他头顶响起的放学铃打断，朴志训连摸一摸被震痛得耳朵都来不及，就要一跃而起，抢在姜丹尼尔被其他同学叫走以前，在窗外挥舞着手臂喊：“喂！姜丹尼尔！”

 

——毕竟有一天他只晚了五分钟上楼，姜丹尼尔就和同班同学勾肩搭背的，提出了要三人一起回家。

他不得不将这种可能提前扼杀在摇篮中。只要姜丹尼尔发现他的存在，就无暇再去理会其他人的邀请，会径直向他走来，将原本就应该搂住他肩膀的手搁在该在的地方，活力满满的高呼一声“回家”。

 

他从未低头看过朴志训不自觉勾起的嘴角，就像他从未问过朴志训，为什么极其坚定的说过不愿与他的好友同行。

 

04.

 

裴珍映闻言，差点没因为过分冲出床铺的上半身栽到地上，好不容易靠着栏杆保住小命，愈发不解到：“那你不是该去恭喜他？”

 

要知道姜丹尼尔在他们学校的四年间，无论在同性还是异性间都颇受欢迎，但迟迟没传出恋爱绯闻的故事，差不多跟“学校下面到底是不是坟地”一样引人好奇。

朴志训又是他一起长大的好兄弟，就算总为了点鸡毛蒜皮的破事，背后攻击人家，真到了有喜讯的时候，也该收敛一下自己的任性为多年好友高兴吧？

难不成是对方先一步找到恋爱对象，朴志训心理不平衡了？！

 

他越想越觉得，以朴志训什么事都能找着借口爆炸的性格，的确会有看不惯姜丹尼尔先坠入爱河的可能，忙准备劝上两句：“志训啊，你和姜学长都很优秀，他还比你大两岁，也到了该和女孩子交往的时候了。你……”——可别为了赌气去折腾人家崭新又脆弱的爱火。他没敢说完后面半句，犹犹豫豫的试图以情动人，“而且你想想，姜学长的好脾气你都独占了这么多年，好歹得给别人一点感受的机会……”

裴珍映闭上嘴，无辜的和抬起头瞪他的朴志训对视着，心想，我也没有哪一句说错吧？

 

出乎他意料的是，前一秒还气势汹汹得活像要把他从床上拽下去的朴志训，陡然笑着认可了他的说法：“你说得对。”

 

只是那笑容古怪，半点也看不出真心诚意的“喜”。

 

05.

 

朴志训的叛逆期来得不早不晚，刚好赶在高二的下学期。

他在模拟考中屡次考出了不可思议的坏成绩，竟然索性自我放弃一般，拒绝了再去学校。成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是闷头大睡，就是沉迷于电脑游戏。

 

父母威逼利诱、软硬兼施，只差没将他五花大绑起来扔进学校里，他也依然故我，坚决不愿迈出房门一步。

长辈们无计可施之下，想到了他与隔壁去另一座城市读书的姜丹尼尔关系不错，病急乱投医的给人订了机票，让姜丹尼尔请假从学校赶了回来。

 

那扇封闭自己的房门被推开时，朴志训正将自己裹成一只蚕蛹，睁着眼躲在黑暗里发呆。他不知道父母私下联系了谁，以为只是其中一位锲而不舍的尝试，听到声音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直到姜丹尼尔坐在了他床沿，隔着一层被子轻轻拍了拍他的头，还低声说：“我没猜错位置吧？这是你不知道装了些什么的脑袋吗？”

 

他那一刻既想马上掀开被子，看一眼时隔两个月没有见过的脸，也想活活把自己闷死，好逃避这尴尬的局面。但他什么也没有做，他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

 

姜丹尼尔却毫不在意他的不回应，叹息到：“你真的不打算上学了吗志训？我还等着你来做我的学弟呢。”

 

游刃有余的复活了他心中早被自己浇灭的火种，让他自作多情的将这一句，也当做了“或许可以”。

 

06.

 

是有太多个给过他错觉瞬间的。

像是他们当初在与姜丹尼尔的同学道别后，朴志训踢着路上遍布的小石子，纯粹抱怨性质的说了“我不喜欢你那些朋友”。而姜丹尼尔非但没有严厉的告诫他，要尊重自己的朋友，还停下了脚步问他“为什么”。即使是他胡言乱语的“他们可以叫你丹尼尔我不可以，他们可以和你勾肩搭背我不可以，他们看我的眼神永远像在看个小屁孩，现在还要把放学以后的你也抢走”，都得到了“那以后不会和他们一起回家”的重视。

 

像是他终于开始长高的那年寒假，在反复确认红线比从前高出了五厘米以后，他兴奋不已的敲开了姜丹尼尔的家门，喊出了正在准备冲刺的高考生。姜丹尼尔和他肩并着肩，仔仔细细研究了那条红线与从前的差距，转过脸来，露出了比他还灿烂的笑容，说“我的小朋友真的长大了”。

 

像是他如愿以偿考上了这所大学，在姜丹尼尔特地叫来了一众好友的欢迎宴上，恶作剧一样要求对方给自己夹了一次又一次菜。当那个明显在向姜丹尼尔暗送秋波的女孩，忍不住讽刺说“丹尼尔，你弟弟今年其实八岁吧”之后，他还没顾上扔下筷子反击，姜丹尼尔就镇定自若的摁住了他蠢蠢欲动的手，回答“我倒希望他还是会粘着我不放的八岁”。

 

像是分明为了毕业忙得晕头转向，还愿意每天上线陪他打半小时游戏；像是他二十岁生日送给他的礼物中，夹了“感谢你出生”的卡片；像是今天为了找到不错工作庆祝的晚饭后，微醺间拥抱他呢喃他名字的声线。

 

只不像在“志训”两个字后面，紧跟的“我有了准备告白的人”。

 

07.

 

朴志训不顾裴珍映焦急的呼喊，踏出了宿舍门，又朝不久前才为了送人去过的10栋宿舍楼走去。

正值毕业季，学校通道中随处可见为了即将来临的分别依依不舍的恋人，也不乏抱着室友、朋友互诉衷肠的醉鬼。就他一个人行色匆匆，却不是满怀着要再次相见的期待，反而藏不住眉宇间的忧虑。

 

他在思考，姜丹尼尔是个怎么样的人？

若是由他初三那年长相可爱，想要他代为转送情书的肤浅同桌回答，多半是“帅，腿还特长”；若是由仅和对方见过不超过五次面，就被彻底收买的裴珍映回答，一定少不了“人好，细心”；

若是由他因为邻居小孩在同一所学校，直接决定只把朴志训送上飞机的父母回答，八成会有“稳重”和“可靠”。

 

但在他眼中呢？

记忆中他二十年人生里遇过的最炎热夏天，十四岁的朴志训拉扯着校服衣领，试图让抓不住的风能吹到的身体面积更多，还要紧跟上已经长高太多的姜丹尼尔。他们走过了烈日的暴晒，走过了摇晃的树影，走过车流穿梭的街口，也穿过另一所学校放学的高峰。

在险些被人群挤散的关头，在前方隔开人群的姜丹尼尔突然向后伸手，侧过头来要他牵好。

似乎是在那一秒，他才后知后觉的懂得了所有微妙的占有欲，和不愿被姜丹尼尔同龄人看作小朋友的自尊心，全是他在竭尽全力追赶上姜丹尼尔的步伐。

 

而在他要被人流阻碍的前一秒，姜丹尼尔对他伸出了手。

 

08.

 

宿舍外的路灯下和他等待下课铃声响起的走廊间一样，有着数不清的渺小飞虫，在一次次挣扎着贴近那一线光亮。他过去不明了的原因，其实早已想明，有些徒劳无功的尝试是生来宿命。即使明知会葬身于此，飞蛾也不会放弃扑火。

 

朴志训默数到第五百二十九只羊时，等到了眼神清明，终于摆脱酒精影响的姜丹尼尔。

 

哪知他正欲开口，姜丹尼尔就一步靠近他，拿手背贴了他的额头：“生病了吗？脸色怎么这么不好看？”

 

是一如既往的，一无所知的用温柔封闭了他将要逃跑的缺口，势必要让他溺死在这永难实现的单恋中。

他没舍得避开这也许是最后一次的温存，垂眼摇了摇头，才低声问：“你喜欢她哪一点？”

 

温柔还是善良？美貌还是体贴？独立还是顺从？

他心底有个小人在喊，无论你喜欢哪一点，我都可以做到的啊。我并不是故意对你大呼小叫，是每次我短暂脱离你生活以后，总能发现你身边有太多太多温和贴心的人，他们围绕着你，让我找不到可以挤进的空隙。我心急的站在那道无形的边界外，唯恐你再也不看我，只能大声叫着你的名字，引起你的注意。可他们也一齐望向了我，那瞩目令我手足无措，只好为了证明自己的特别，一次次提出无理要求。

 

可这道声音何其微弱，无法传达给任何人。

 

姜丹尼尔倒是眼带笑意的，向他描述起了那个幸运的人。

 

09.

 

“他啊，是个一认准目标就绝不会放弃的人。”

 

姜丹尼尔大一那年，为了一起长大的邻居弟弟，风尘仆仆的赶回了家中。他坐在床沿上说了两句不怎么有说服力的劝诫，那状似百分百不动摇的蚕蛹就一阵颤动，冒出了一颗头发乱糟糟，脸也被憋得通红的脑袋。

邻居小孩漂亮的眼睛里亮着令他心惊的光，是他一看便知的“大逆不道”，还尤为察觉的盯着他追问：“真的吗？”

 

“有时候我都不太懂他在想什么。”

 

被他拒绝过的女同学说出那句话以后，一向被惯得无法无天的小朋友，只被他一摁就放弃了反击。结果在饭局结束前夕，倒因为有人调侃他一句“丹尼尔这么多年也没见谈过恋爱，是不是性取向有问题”，当场泼了人一脸热汤。

 

“脾气也不怎么好。”

 

他分明解释过是实习工作出了问题的当晚，朴志训还是为了没有看成的电影首映拒接了他十八个电话。如果不是他后来从同学口中，听到了朴志训为了那两张票辗转问了多少人，他大概还一直不能理解。

 

“偶尔还挺傻的。”

 

在被他借着酒意，如热恋情侣般拥抱，暗示性极强的说出那句“有准备告白的人”以后，仍旧丝毫没有察觉。心情瞬间低落到谁都能看出的回了宿舍，到现在才来找他不说，还低着头没有意识到。

 

“但一定要我说出哪一点，是他喜欢一个人时热烈的勇气、”

 

怀揣着头破血流也不怕的决心，一路追随着他的脚步走到这里，不死心的问出了这个问题。

 

“不过我也很想知道他到底喜欢我哪一点，”姜丹尼尔微笑道，“所以你要不要告诉我啊，朴志训？”

 

10.

 

火光为了与围绕他振翅的飞蛾厮守，自愿熄灭，降低了会灼伤爱人的温度。

似笑非笑的望着呆若木鸡的对方，戏谑道：“怎么不说话？原来不是喜欢我？”

 

朴志训慌乱之下几乎拼凑不出完整句子：“喜欢！我……”

他想说喜欢你不管走到多远，都愿意回头等一等落下的我；喜欢你纵容我半真半假的坏脾气，哪怕我当面得罪了你随便调侃两句的室友；喜欢你牵过我的手，给过我的糖果，对我笑的样子。

 

姜丹尼尔拉近他们的距离，低下头亲了他骂“混蛋”时灵活，关键时刻派不上用场的唇：“算了吧，我好人做到底。”

 

“不用你绞尽脑汁想出喜欢我的原因，只要是喜欢就行。”

 

11.

 

谁让你每一点都与我生命紧密相连，又每一滴都最合我意，我太早遇到你，其他人哪还有可趁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