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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涌(丹昏/13)

轻轻的,我又来了

 

13.

 

“放弃?”像是听见了令人忍俊不禁的笑话,他捏着玉白的酒杯对眼前人笑弯了眼,“你以为我们少时一别后,我在封地中度过了这许多年,处心积虑的重返皇城中,只是要将他软禁这么简单?”

他见原本哭得我见犹怜的女子瞪大了眼睛看他,搁下酒杯起了身,极轻柔的拭去了她脸颊上的泪珠:“我是要坐上他的位置,要他从这世上彻底消失,要你从今往后,无论是身或心,都只有我一人。”

 

朴志训最后一句台词几乎是用气音在说,那收音的话筒直降到了仅距他们头顶几厘米。和他演对手戏的Fiona毕竟是位经验不丰富的模特,眼神不住往上瞟的同时,当即破了功。

 

“Cut!Cut!Cut!”

他们一小时内将这场戏重复了六轮,导演再如何脾气温和,也多少有些不耐烦起来。如果不是看在Fiona眼下人气正旺,又盛传后台够硬的份上,只怕连剧本都已经摔了几轮。

蓄着络腮胡的导演把头发揉得乱七八糟,极其无奈的叫了本片女主:“Fiona,这戏说实话也不难吧?等朴志训念完台词,你借位打他一耳光,骂他一句无耻而已,下次能一条给我过了吗?”

 

Fiona五官近看之下比被偷拍时还要精致许多,这时被导演当众指出了不足,也羞红了一张小脸,信誓旦旦的答道:“能!”

 

既然是女主角发了话,自然不会有人来问他一个男三号的意见。

朴志训在心底里叹了口气,也只能万分配合的回到原位,将刚才的戏份原封不动的演了一次。

 

他这回接的是部穿越剧,走但凡是个男的都得爱女主角路线,是在进组以前,就知道这位“前任情敌”要演女主的。

从他与姜丹尼尔彻底摊牌后,Fiona似乎就立刻上了位,成了目前最受宠的一个。她和姜丹尼尔的同行屡次被拍到,自然没逃过裴秀妍的法眼。

小姑娘自他工作室开张以来,就荣升了经纪人位置,假如原先是为了朴志训操碎一颗心,如今更是恨不能变出十颗来的事事担忧:“要不,这部戏我们就推了吧?又不是没有其他的选择。”

 

大约是女人的第六感总是敏锐,即使他一直以来,都表现得对姜丹尼尔极为抗拒,也亲口分享了两人“分手”的消息。但裴秀妍似是认定了并非这么简单,仍是一涉及到姜丹尼尔这个人,就小心翼翼的想拉着朴志训绕过去。

 

还是他最后做了主,敲着她的脑袋问:“这部戏片酬最高,拖欠你的工资无所谓,其他员工怎么办?”

 

但旧爱妄想不与新欢冲突,也得看看新欢愿不愿意。

 

Fiona那一巴掌狠狠扇在了他左脸,声音之响亮,惊得片场里一时鸦雀无声。

不等其余人反应过来,她就流下了两行眼泪,忙退后一步朝同样呆愣的朴志训鞠了一躬:“对不起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若不是他们近在咫尺,只怕连朴志训自己,也险些错过了她眼中闪过的洋洋得意。

 

她扮可怜扮得过于成功,剧组里其余工作人员反倒纷纷安慰起了她。朴志训作为被打的一方,不仅没得到一句安慰,还被扑上来忙着给小公主补妆的化妆师挤向了一旁。他又绝无还手打回去的立场,只好默不作声的去了场外。

 

Fiona这一下不留余力,他左脸霎时红肿了一片,急得裴秀妍眼眶都红了:“她凭什么这样欺负人!我,我要……”

 

朴志训手里拿着冰袋敷在脸颊,闻言抬头看了她一眼。

不用裴秀妍开口,他就知道,那个“要”后面跟着的,必定是“告诉姜丹尼尔”这六个字。

像是受了委屈的小孩,本能的想要躲到可靠的大人身后,却总是忘了,能给他们提供庇护的那个人,已经与他们再无关联。

 

裴秀妍自知失言,终是没有再多说一句。

 

然而Fiona不知是将他当做了假想敌,或是单纯热衷于此类勾心斗角的小游戏,在他们的对手戏中频频发生状况以后,借着某场男三号下水救女主的镜头,一手将他推入了人造的池塘中。

正逢天气变化无常的季节,明明前一天还是艳阳高照,这一天却不凑巧的刮起了北风。朴志训穿一身繁复的长袍,从水里爬出来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烧。

 

难为他一个病人,还要安慰守在床边掉眼泪的经纪人:“导演这不是都骂她了?不会有下一次了。”

 

裴秀妍哭花了一张脸,哽咽着把Fiona从头发丝到脚趾尖全骂了一遍。朴志训只觉好笑,听着听着,就昏昏沉沉的睡了过去。

 

冗长的梦境中,他回到了尚未与姜丹尼尔开始的那一年。

他疲惫的灵魂似是躲进了那个朴志训的躯壳中,将一步跌入尘埃的过程回忆了一遍。像经纪人如何指着他的鼻子骂他是个废物;像大腹便便的赞助商如何伸出手,暗示意味极浓的掐过他的臀尖;像那些味道不同却同样令人作呕的酒液,如何灼烧着他的食道,滑进他痛苦不堪的胃里。

二十三岁的朴志训强撑着冲进了包厢外的洗手间里,趴在面盆处似是要吐出自己的五脏六腑。

 

那张喷洒过男香的手帕递到他脸侧时,伴随着一句真心实意的忧虑:“你没事吧?需要帮忙吗?”

 

他唯恐被陌生人发现自己的狼狈,埋着头没有出声。

 

“啧。”那男声低沉,透着股遇到棘手事情的烦恼,在原地犹豫半晌,从纸巾盒里抽了一张,用钢笔飞速写下号码,搁在了洗手台上,“如果有需要就联系我。”

 

他等到了洗手间门拉开又合上的声音,才模糊着视线去看,那张雪中送炭的纸上,端端正正的,写了一个名字和联系方式。

这使他后来无数次感到后悔,责怪自己永远放不下无用的尊严,让他们有限的旅程,未能开始得再早一些。

 

假如人生可以倒带重来,他一定不会在那时,选择放姜丹尼尔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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