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晚！安！

 

16.

 

直到哭闹与撒娇并施依然无果的最后，Fiona也没有向他说出一声“对不起”。一看就泡在蜜罐中长大，从不知示弱可以解决很多问题的小姑娘气得满面通红，遥遥指着他的鼻尖，临走前还发了一通火：“你等着吧朴志训！我看你能靠这种伎俩赖着我哥到什么时候！”

 

他作为被点名的尚未作出回应，姜丹尼尔却已经彻底失去了耐心，攥住他手的力度都透出了怒意，沉声道：“杨意恬，既然我管不住你，你明天就给我回你自己的家去。”

 

Fiona闻言看了看神色平静的朴志训，终于意识到了自己的一败涂地，花着一张小脸摔了门。

 

但无论他的不吵不闹是否出于自己会赢得胜利的笃定，落在心怀愧疚的姜丹尼尔眼中，自有一番有苦不愿言的隐忍。

他看他的眼神愈发珍惜与抱歉着，用指腹蹭了蹭他的手背：“如果不是裴秀妍打电话告诉我，你准备退让到什么程度？你为什么总是不懂得争……”

 

可惜朴志训并无与他讨论旧事的打算，直接打断了他：“所以她是你亲妹妹？”

 

姜丹尼尔似是不解他为什么有此一问，迟疑片刻，还是细致的向他说明起了复杂的家庭情况：“从我有记忆开始，我父母就一直在争吵中度日。我见过了太多次他们歇斯底里攻击对方的样子，从中听懂了他们在外各有其他情人的情况，等我升上高中那年，他们彻底连在外人面前的表面和平也做不到，选择了离婚。我爸找了一位比他整整小二十岁的女人，我妈就去了国外，好像是和她的初恋结婚，领养了Fiona。”

他提起这段过往时，视线在虚空中飘移着找不到落脚点，透露着即使到如今，父母的裂痕仍然是他不愿提及的伤疤。

 

是朴志训对他太过了解，才会在这样的刻意掩饰下察觉，悄悄在他温热掌心中挪动了左手，向上回握住了他的，无声传达着自己的安慰。

 

姜丹尼尔于是偏过头对他笑了：“这么多年我早不介意了，他们本来也没有为了我勉强自己的义务。我和我妈在大学以后一直保持着联系，也在出国时和Fiona见过很多次，她要回国发展，我身为大哥总要照顾一点。只是没想到她这么任性，连把人推进水里的坏事都敢做，我代她向你道歉，再让我妈远程管教她，好不好？”

 

那句末的音调向上勾着，带出了令人沉醉的温柔。

他们之间少有的这般平和气氛，构造出了一个彼此平等与尊重的幻境，姜丹尼尔看他的眼神像是塞壬的歌声，在诱惑着他这个漂浮于海面太久的水手下沉。

朴志训在泡沫般升空的眩晕感中嘲笑着自己，原来那个让他辗转反侧的绯闻，是一次长兄对妹妹的无奈；原来那所谓姜太太对他的百般挑剔，根本不该被他视作威胁。那些看似不能越过的阻碍，不过是他因为自卑与怯懦，给自己画下的界线。如果他敢勇敢一点，更早问出口，他们本应能更快行至如今的起点。

 

他恍惚觉得自己的体温又升高了许多，心跳剧烈的成了一个无所畏惧的傻子：“那林奕呢？”

 

姜丹尼尔皱起了眉：“这我倒是想要问你，林奕是谁？”

 

原是他总忘了，以姜丹尼尔的身份，周边会围绕着多少觊觎一个枕边位置的人。而牢牢占据着双人床一侧的他自己，又会理所当然的成为谁的靶子。

明明是一个深知只是与他有几分相似的林奕，在被戳穿后顿时乱了阵脚，怎么他就认定了会是用来取代自己的人？

哪怕他在奔向姜丹尼尔这个终点的途中有多筋疲力竭，多少次想要放弃，都不该将自己看作尘土里开不出花的种子，误以为随便一颗就能夺走他的主人。

 

即使他是缀在人身后的影，一样也比连床都爬不上的废物们特别。

 

朴志训眼眶中竟是一阵灼热，不肯破坏了刚建立起的自欺堡垒，强撑着挤了些笑意，语无伦次到：“好……不管以前有过什么，我们还可以有以后，真好，真好。”

 

 

 

 

 

 

他状态不对到迟钝如姜丹尼尔，也一眼看出了端倪，忙挣脱了那只紧握他的手，侧过身来捧住了对方脸侧：“朴志训，你看着我。”

 

被他喊了全名的人眼神逐渐清明，倒映出了眉间折痕更深的他。

姜丹尼尔透过他红着的双眼看到自己，不免有些自嘲的心想，究竟是为了什么在隐藏心意？

他站在什么立场，去要求根本不会记得他们一面之缘的朴志训，在跌入人生低谷后不自寻出路？

他又出于什么目的，要一次次通过不属实的绯闻和假装不经意的问句，去试探从来以为他们只是契约关系的朴志训？

他有无数通过眼神、动作与告白表达爱意的机会，为什么偏要恐惧着单恋可能给他的痛苦，胆小得缩在了保护层中，幻想着对方主动向他靠近？

人的一生能出现一个想走到白头的人何其不易，既然他确定了是朴志训，何必浪费时间在等待中？爱情本身就是带刺的花朵，假如人人都要承受一次锥心的凌迟，他愿意将那把刀递给朴志训。

 

“从以前到以后，除了你都不会再有别人。”压抑太久的秘密在说出的那一刻，并非想象中的羞耻，而是诚实面对了自己的释然。

姜丹尼尔眼看着朴志训像只花栗鼠一样，一点一点瞪圆了眼，没忍住轻捏了他发烫的脸颊：“即使你对我没有任何感情，留在我身边是为了得到演戏的机会，让我被你利用，被你榨取价值，我也心甘情愿。换一种直白的说法，就是我喜欢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