努力家
我真的有很努力在填坑
你们不努力买本吗？！
027.
由红叶学校提供的花名册正摊开在桌面上，黄旼炫花了两秒时间确定实物与照片的相似度后，由衷赞叹了一句：“魏易安是吗？你比照片上还要帅很多。”
那照片上已属十分英俊的男孩，本人更有一番一眼便知是出身富贵之家，从小接受了良好教育的气质加分。大抵是自小受到的赞美数不胜数，对于他的夸奖也仅是回以了微笑，礼貌但疏离到：“谢谢。”
一语双关的，既是验证了自己身份，也不显失礼的表达了其实听不出多少诚恳的谢意。
如若是换做了喜欢首先与嫌疑人拉近关系，在对方不设防之下套出关键证词的同僚，恐怕会为魏易安不着痕迹的防守所懊恼。好在黄旼炫在审讯时向来不走怀柔路线，他自顾自端起一次性纸杯喝了一大口水，才皱着眉直接到：“是你干的吗？”
——假如多次批评他不懂战术的朴队在监控室里，这会儿只怕早就在他耳机中怒吼起来，要他再这么直来直往就收拾东西滚蛋。
而此刻他耳麦中悄无声息的宣告了朴大队长的分身乏术，黄旼炫于是便愈发胆大妄为的补充到：“或者说，你知道是谁干的吗？”
不得不承认的一点是，大部分情况下，他直奔主题的策略，都是无效的。
能被他们重案组关进审讯室盘问的嫌疑人里，一小部分是当真被误会的无辜人士，因此痛哭流涕、百般辩解的证实自己无罪，对于他们的破案不会有太大帮助；一大部分是的确穷凶极恶的犯人，他们既然敢犯下无耻罪行，势必有着与普通人不同的心理防御与思维逻辑。哪怕是坐在了警局里，也依然能像向受害者举刀相向时一样毫无悔意，使劲浑身解数的伪装成是无罪之人，绝无会被他一句套话就攻破了心理防线的可能。
不过面对激情作案或团体作案，初次犯案或青少年犯人时，他这一招往往又会产生意想不到的奇效。
因为一般情况下再如何布局缜密的青少年与习惯了周旋于社会中的成年人相比，总归是不够坚定、不够厚脸皮的；如果是团体作案，则又分为主与从，大多数从犯会在意识到自己可能暴露后，通过主动交待罪行、供出主谋的方式，为自己减少刑期。
黄旼炫状似心不在焉的，盖牢了笔盖，在问话后抬眼看了看桌对面的男孩。
只一眼，他便从对方纹丝不变的笑容中，读懂了他战略的又一次失败。
魏易安像个机械人似的维持着相同的微笑弧度，口齿清晰、思维敏捷的回答他：“警察叔叔，我听不懂您在说些什么。学校要求我们来配合调查以前，是我们班级的体育课时间，我一直在和同学打篮球友谊赛，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您至少也该把案情原原本本的告知我们，我们这些无辜的学生才能为您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呀。”
强调自己的群体性与不在场证明，在“无辜”二字上没有刻意重音，甚至否认了对案件的知情。
要么是在学校做惯了三好学生、优秀干部，要么就是与案件有脱不开的关系。
黄旼炫无意去为自己的上一套方案惨败郁卒，也没有教一个小屁孩“多说多错”这种人生道理的打算，稍稍沉吟后，就百无聊赖似的转起了水笔：“我猜也是，你们这些连刀都不见得能拿稳的小孩子能做什么呢？”他哼笑一声，“要我说啊……”
审讯室的门被人从外向内的大力冲撞开来，警徽都明显是随手别、七歪八扭的裴珍映扶着他摇摇欲坠的警帽，气喘吁吁的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不等被吓了一激灵的黄旼炫表达疑问，裴珍映已经跟没看见魏易安似的，反手关上门，一屁股坐在审讯桌上，捞起黄旼炫喝了一半的水灌进了自己嘴中。这前不久还拒绝与他使用同一个漱口杯，强硬要求他在深更半夜出去再买的小破孩子不知抽了什么疯，极其粗鲁的一抹唇边水渍就嚷嚷起来：“旼炫哥你还没审完呢？妈呀可累死我了！”
裴珍映坐的位置巧妙，恰好挡在了黄旼炫与魏易安的视线中间，让彼此都无法瞧见对方的神情。
黄旼炫也就借着这个机会，向与平日里截然不同的裴珍映挑了挑眉，意思是问他这又唱的哪一出。
他俩同床共枕过几次的默契在此时难得发挥了效用，裴珍映读懂了他的眼神，将还未放下的右手飞快在双唇前一竖，比了个“嘘”的姿势。
紧接着，他仿佛终于发现了审讯室中还有第三人似的，从桌上跳下来，饶有兴致的围着同样不解的魏易安绕了一圈，啧啧称奇到：“就这样的你还审啊？”裴珍映在魏易安偏过头的注视下，明目张胆的摇了摇头，“你看他这个白面书生的样子，别说做不做得出来生吃人肉这种恶心巴拉的事情了，他看到血只怕都会尖叫一声晕倒过去吧？”
黄旼炫隐约间摸到了一点对方的意图，配合的无视了神色略有僵硬的魏易安，附和到：“是啊！真不明白队长是怎么想的，就他们？”他撇撇嘴，不屑到，“我让一只手都能搞定的学生？能制伏再杀死一个人吗？”
从小便活在光芒与赞美之下的男孩，最无法忍受的就是旁人的奚落与轻蔑。
魏易安英俊脸庞上的笑容彻底隐没，取而代之的，是一种不合时宜的争强好胜：“你们也未免太小看人了吧？”
监控中的嫌疑人挺直着背，不甘示弱的描述起了自己作为魏家的孩子，不仅要有优异的成绩，更是从8岁起就被带去了狩猎场上。
姜丹尼尔暂时松开了通话键，停止了对裴珍映言辞的控制，转头朝依旧面色凝重的朴志训叹了口气：“上钩了。比我预想中要容易很多。”
朴志训却依然紧盯着监控中的画面，低声问他：“你确定不会出任何问题吗？”
“依照我大学时期进修的课程内容与案例分析，这种杀个人还要在网络直播的表演型人格，最不能忍受的就是他人的轻视与否认。”他语速极快的解释了临时喊停裴珍映的用意，保守到，“即使不能让他直接供出罪行，但一定会露出不少破绽。我们再从这些破绽下手，结合何明的供词……”
“不。我指的问题是，”朴志训侧过脸来，与他对视半晌，“你确定负责去放这个鱼饵的裴珍映，不会有任何问题吗？”
“像是鹿肉、鳄鱼肉这些，在亲手由自己打猎后再割开，不添加任何佐料的吃下去，比任何经过人工加工的食物都要鲜美，”魏易安像是完全沉浸在了炫耀之中，侃侃而谈到，“但两位警察叔叔，知道什么才是最美味的吗？”
披着英俊皮囊的恶魔伸出舌尖，舔了舔下唇，冲他们露出了一个充满腥气的笑容：“没错，就是活人身上剐下的肉。”
互相配合着想要演出完美戏剧的裴珍映与黄旼炫皆是一愣。
“你们以为我不知道你们那些小把戏吗？”魏易安放松了姿态，向后仰靠在了座椅上，不去看他被手铐束缚的双手，简直要比他们这些警察看起来更像是这里的主人了，“戴着入耳式的耳机，经由犯罪心理专家的指导假装无视我、嘲笑我，以为这样我就会经不起刺激的露出马脚，在夸夸其谈中说出‘对，我就是那个食人魔’的傻话？”他眨了眨眼，无辜到，“怎么会呢？警察叔叔，我刚刚都是开玩笑的呀。”
裴珍映右手的五指无意识的一缩。
“一定是何明对你们说的我就是那个凶手吧？”魏易安原封不动的将刚才的无视还给了裴珍映，只盯着皱起眉的黄旼炫不放，“警察叔叔，你们也知道的，哪怕是在已经属于金字塔顶端的学校里，也一样有阶级之分。何明他不过是个连锁餐厅老板的独生子，靠着捐一个图书馆强行入读了我们的学校。但哪里能和我们相提并论呢？”
根据资料记载，下个月才会满十七岁的少年人，因着拥有权势的家族将自己摆在了顶端中的顶端，高高在上的点评到：“他哪里来的资格和我们做朋友？没想到居然因为这点小事，他就怀恨在心的要污蔑我了？”
沉默的审讯室成为了魏易安的个人秀场，他丝毫不在意监控与录音的放肆展示着自己生来就污浊的灵魂：“换而言之，就算我真的吃了一个下等人，你们，或者随便谁吧。又能把我怎么样呢？”
伴随着魏易安落下的话音，是黄旼炫惊怒的呼喊：“裴珍映！”
可他猛然起身的动作，终究输给了裴珍映的蓄势待发，在他出于职业法则阻拦一切发生以前，裴珍映已然将年少的恶魔连人带凳子踹翻在地，一拳狠狠砸中了对方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