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便搞搞

来啦来啦来啦

二十章以内完结预定

13.

 

老旧的二手车在凌晨街道上，开出了它此生最快的速度。

姜义建一手打着方向盘，一手举着手机，和距离他尚有数十公里远的朴志训通话：“志训，你先不要着急，回答我几个问题好吗？你现在所在的位置，还有没有别人？如果没有，会不会有可能出现别的人？还有，你的地址有没有告诉过任何人？”

实际上更焦急的仿佛是他本人，一连串的抛出了所有问题。

 

“嗯......”朴志训沉默了一小会儿，回答的声线既不颤抖也不惊恐，“没有，什么都没有，我发出去的位置是这个......死人刚刚告诉我的，不对。”

 

这意味着，被目击者发现案发现场的几率微乎其微。

酒精麻痹过的大脑此刻正快速运转着，在重新掌控他的身体机能后，忙着开始考虑应该如何毁尸灭迹——多新鲜，自认为在世间摸爬滚打再久的成年人，都不会预测到会有这么一天。

过度使用的结果，是他觉得自己脑子里藏了把铁锥或是针尖，断断续续的做着装修工作，随时谋划着用头疼给他来一场车毁人亡。

姜义建深吸了一口气，焦虑的转动着方向盘，只想出一个临时计划：“好的，你乖乖听我说，现在走下车，找到能藏住自己的最佳位置。躲起来，无论发生什么，都尽量不要被任何人发现，好吗？”

 

那头传来车门打开的声音，紧接着朴志训的犹疑：“可是外面，好黑啊？”

他又从不为尸体所动的杀人凶手，变成了一个符合年纪的小朋友。因为一点点目之能及的黑暗，连向前一步也不敢。

 

这一份突如其来的示弱，让他头部的疼痛蔓延至胸口。

他开始痛恨自己，为什么这种时刻不能陪在恋人的身边，伸手给予对方一个拥抱，唯余几句空泛的安慰：“别怕，志训，别怕。你只用乖乖等着我，我来处理一切。”

可他能处理什么呢？

幻想成为英雄，是每个人幼时的理想。但当逐渐被现实压垮时，总会明白，面对任何都无能为力。

他必须尽快赶到那里，安抚无措的朴志训。他要用戒烟中许久未曾使用的打火机，点燃那具死尸以及他的车，避免行车记录仪中留下不利证据。他后车厢中准备的汽油够用吗？他会开着车，带上朴志训逃亡，去另一个城市，然后换一辆更加不起眼的车。或许，这会成为他们新的开始？去往一个不被束缚的地方也说不定呢？

 

手机仍保持着通话状态，朴志训轻声打破了他的臆想：“我藏好啦，姜义建，你来了之后，会不会找不到我？”

 

“怎么会呢，”他幻想中微弱的笑意铺展在脸上，“我会找到你，抱抱你，再带你去另一个城市，你有去过H市吗？听说那里有海，我们可以每天一起看日出日落，黏在一起怎么都不分开。如果有一天你厌倦了海，我们可以再去下一座城市，随便你喜欢。”

 

 

 

 

 

漫漫长路，坎坷前途，被他情话绵绵，描述得如同一部爱情电影结局。

这个人总是这样，把他当做不谙世事的小孩子，绘制一副美好未来，是塞给他一颗糖，轻易

就能忘却牙齿脱落的痛苦。可惜他不是住在象牙塔中的小王子，是在阴暗潮湿处独自生长的苔藓一片，即使渴慕阳光，接触后却会烟消云散。

 

朴志训望向远处靠近的车灯，装作无事发生一般：“可是我哪里也不想去，我只喜欢这里。”

因为这里，藏着他人生中所有最接近幸福的时刻。

 

姜义建似乎对他突然的转变颇感意外，停顿许久，才接着用那令人极度留恋的语调说：“你相信我，在任何一个城市里都能过得比现在好......”

 

那车停在一百米开外，尸体所在的车辆旁，包括司机在内，五个人一齐走下车检查情况。

 

天知道他多么努力，终于让自己的声音显得冷酷了一点：“靠什么呢？靠你微薄的薪水，还是那辆跑不快的二手车？”

 

电话那头霎时没了言语，剩下浅浅的呼吸声，证明被他不留余力伤害的人，仍有在听。

 

“你那种哄小孩子的手段和把戏，也差不多用完了吧？”朴志训微微提升着语速，“反正我是陪你玩过家家玩够了。你根本就是和那些想跟我上床的人一样，不是吗？只不过你比他们更有耐心，愿意花点时间做做前戏。但是本质都一样，让我觉得恶心。”

那些人在发现死尸后，讨论了些什么，分头搜寻起来。

 

“你不如直接告诉我，”姜义建居然还在追问，“那边情况发生什么变化了？”

 

“行了吧！”他顾不上被发现的呵斥着，“我受够你的自以为是了！什么杀人，什么郊外，全是我骗你的，算是陪你玩得最后一次英雄救美。你还不懂吗？这场游戏结束了。”

 

猎犬走到他面前，料定了他的任人宰割，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朴志训慢慢站起身，过久蹲姿造成的血循环不畅，险些逼出他蓄势待发的眼泪：“以后别再联系我了姜义建，我不会再配合你。”

他迅速挂断电话，把手机用力摔在地上，狠狠碾了一脚，毁灭能通过他找到另一人的可能性。

 

怒火使眼前平凡无奇的脸狰狞起来，猎犬咒骂着给了他一耳光，攥着他的头发，将他拖回本该存在的深渊。

剧痛中他脚下趔趄，差点被什么绊倒。

他强睁着眼睛去看，发现是他剖出后，亲手粉碎的一颗心。